洛央转过头望向慕容修，沉吟了片刻，才道，“是，既然不怕后果，与其堵着，不如疏导了来。兴许，这位初代皇后，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让我们看清楚无数魍魉鬼魅。……不过在此期间，我受不得她的气，动些手脚，你该不会介意吧？”
慕容修笑了笑，指腹摩挲着洛央光洁的小脸，半晌才道，“我信央儿。”
洛央旋过了身子，抿着唇。
慕容修以为她又生气了，正想要好好哄一哄她的小猫儿，就看到洛央忽然抬起眼睫，轻声问道，“若是她们真是细作，那……就代表竹芷和宁鸢落在他们手中了是么？”
慕容修微微愕然，“央儿竟然还没有想通，这是不可能的么？”
洛央回头看向慕容修。
慕容修神色温柔，“你再想想。”
说着，一合折扇，转身出去了。
洛央当真懵了。
慕容修是话中有话，她没有听明白。
灵素挑了帘子进来，看到洛央还在苦苦发呆，“大小姐，您和亲王怎么着了？亲王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古古怪怪的？”
“怎么古怪啊……”
“就是……好像憋着笑。成功的戏弄了你似的。”
洛央慢慢点了点头，“是，我总觉得我最近脑子有些发钝了，他好像看出来了什么我没看出来。”
灵素坐在了洛央旁边，道，“大小姐，我做了点儿风腌果子狸，要不你尝尝？风味很不错的。”
洛央仍旧想着自个儿的事儿，只神思恍惚地点了点头。
洛央了无数遍，也没有想明白，倒是灵素，还耐着性子陪着洛央。
“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别自个儿一个人憋着啊，你和我好好说说。”
洛央将慕容修的话和灵素细细说了遍，灵素“哎呀”一声，忽然勾起了唇。
“呵。别的谎话，她还能有别的解释，可是这一个她却是解释不清了。”
洛央焦灼道，“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是不是？”
“大小姐……您想想啊。他们来的暗卫营是谁家的？狐狸公子的，就算狐狸公子被戴着假面和乌斯曼勾结的萧御冒充了，可是狐狸公子是竹芷公主的属下。那些暗卫营，相当于是狐狸公子为竹芷公主建的，竹芷公主完全可以调动那里的人手。怎么会被藏进那个暗卫营出不来呢？兴许，王爷就是这么想着，才觉着那位老夫人不是真正的慕国公夫人吧。”
“不，”洛央稍微斟酌了一下，便站了起来，轻声道，“也有可能，有问题的不是那个老夫人，而是竹芷。”
她看向了灵素，“你有没有想过，当竹芷被老夫人作为亲眷压在缅南首都华云之后，却默不作声这个可能性？”
“啊？”
“阴差阳错，居然进了自己的老巢，定然会统领回自己的地位，如鱼得水啊……”洛央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四皇子最近也忽然匿了声息，显然和乌斯曼甚至萧御达成了协议。我如今只想着的是……他们会不会已经拧成一股绳，扭头来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慕容修。”洛央挑唇，“这个事情有多少可能。”
“宁鸢如今定然不是自由身，若是自由身，早就递信回来了。若是逃出来了，肯定能递信，如今看着该是被困住了。会是暗卫营么？”
“既然是暗卫家眷，行动该是轻松不少。”灵素道，“宁鸢却没有递信回来，可想而知，该不是吧？”
“错。这只是更加佐证了我刚才的猜测。竹芷和宁鸢被困暗卫营，然后遇到变故，宁鸢被彻底软禁了。”洛央惊出了一身冷汗，“竹芷是不可能同乌斯曼和解的，可是四皇子却愿意，萧御也愿意……偏生，竹芷是个小姑娘，只听四皇子一个人的。”
“竹芷应该不会这么做，乌斯曼可是她的杀母仇人，还逼迫她下嫁的男人！”
“呵，可是若是她暂时也没有法子呢？毕竟，这是大势所趋。她倒是不想听四皇子的啊，可是那可是四皇子的老本营……”洛央深吸一口气，“还是要，到时候好好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灵素回过了味儿来，暗暗啐了一口，“她……真是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呵，是甘之若醴还是痛苦难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不过，不发声，的确是个解暂时之急的法子。”洛央勾了勾唇。
慕容修的掌声响了起来，“小央儿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将这一切想顺了，当真让人佩服。”
洛央原以为慕容修走了，看到他去而复返，脸上立刻红了。
“你刚去哪里了？”
“我给央儿些时间，自己好好想一想，能不能解开这个疑问，还是……一直想着一个老太太生气呢。”
洛央脸红的更厉害了。
“你的意思是……和傻的人在一起久了，我也会变傻么？”
慕容修爱怜的用扇子敲了敲洛央的脑袋，“现在饿了么？”
洛央倒是真觉出来点儿腹中饥肠辘辘来，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吃些东西吧？”
洛央点了点头。
用了些东西，洛央被慕容修小心翼翼地扶着上了榻上。
不知不觉，慕容修的手指，放在了洛央的脉搏上。
洛央回过神的时候，抽出了手，“这是怎么了。我还没什么病呢。”
“央儿，最近可是特别嗜睡，情绪反复无常？”
洛央一听便窘了，她是困乏了点儿，容易生气了点儿，没有想到全都落在了慕容修的眼里了。
慕容修笑了起来，模样极尽温柔，“央儿，你怀孕了。”
洛央半晌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等她回过神之后，立刻将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去听脉。
可是心跳太快，她根本无法好好诊断出来，只觉得头昏脑涨，一时幸福的发昏，一时又……
慕容修已经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我想喝酸梅汤……”洛央轻声道，“难怪最近总是不舒服，我只当是天热了，所以身子不适呢。原来……”
她羞涩地低下了头。
“嗯，一会儿就叫下头去做酸梅汤，做上两大缸，你想吃多少都有。”
洛央却觉得无比困乏，笑了笑，“好困，我先睡会儿……”
慕容修轻轻地“嗯”了医生。
洛央睡醒的时候，慕容修正在一旁的软榻上看书。
香炉里的香已经被撤了，换上了熟透的水果熏屋子，桌子上，还摆了多子多孙的花生松子。
她坐了起来，“几时了？”
“央儿，你醒得真巧，刚好是酉时，到了晚饭的时候了。”慕容修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洛央，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戏谑。
洛央面上闪过一抹红晕，呐呐道，“我最近是贪睡了些……”
披了衣裳，下了床，走到了慕容修身边，“在看什么书呢？”
慕容修道，“你不会有兴趣的，一些古籍兵法而已。”
洛央眼睛一亮，在慕容修跟前看了看，便道，“下一页，第一个字，我没记错应该是武。”
慕容修怔了怔，翻了过去，看到果然开篇是“武”道之论。
“再翻一页，第二行第一个字，是甲。”
慕容修又一次检验了一下，果然是。
慕容修索性将书递给了她，“讲凤鸣阵法的是哪里，翻给为夫看看。”
洛央立刻就翻到了那一页。
他的眸子狭了狭，“我的央儿，竟然还对兵法有些研究……”
洛央打了个哈欠，将那本烂熟于胸的书放在了一旁，“我也只是练练脑子而已，一孕傻三年，我见了老夫人后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还是经过夫君提点才明白了。我想着，莫不是我脑子真锈了不成？”
慕容修点了头，“晚膳想吃什么？”
“糖醋鱼？”洛央想了想，“还要粉蒸排骨。”
二人正说着，灵素忽然走了进来。
“大小姐，王爷。”
洛央看到灵素神色紧张，蹙了眉，“有什么事情么？”
“商铺那边，很不对劲儿。”
“哦？”
“咱们的商铺遍布了盛京城内的关键地段，可以网罗情报网，可是从昨日开始，就有人开始收购咱们在盛京城的商铺了。”
洛央一愣。
“收购……咱们的商铺？”
灵素铺开了一张地图，上面有十几个商铺地段的红圈。
“对，大小姐，若是只收购一个两个，奴婢也不曾怀疑什么，直接拒绝就是了。可是偏偏，……他们收购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还开的都是高于市场的价格。咱们的铺子，有酒楼有茶肆，甚至于书坊，他们不拘什么，好像就是挑中了地点似的，开始购买。”
洛央一笑，“这是哪家的傻子？想要一口气就吃个胖子，来了盛京城就这般大张旗鼓？”
慕容修将手指放在地图的红圈上，“这些又不是同一类商铺，地段又分散，就算同时收购，许多人不知道，也是不会疑心的。”慕容修一笑，“所以，倒不是人家大张旗鼓，是没有人能够想到，慕亲王妃，竟然将自己的地盘，全都经营个遍了。寻常收购，只要不是一个主子，许多人该是察觉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