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孩子暂时应当无碍。”洛央轻声道。
“无碍？”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了洛央。
“是，应该只是多思多虑造成的。只要养心静气，应该是无事的。”洛央笑了笑。
皇上眉头皱了皱，“只是如此，为何其他御医都不说？”
洛央摇摇头，道，“不是中毒、不是麝香，吃食也无事，更不是摔着了，却胎动不安，想来其他御医是怕诊断成无事的话，皇上怪罪，故而不说吧。”
皇上皱了皱眉。
一旁的宫妃轻声道，“陛下，有一事嫔妾不得不说，这般胎动不安，难不成，是宫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冲撞了姐姐这胎？”
“陛下，苏妃娘娘总是和洛妃娘娘说话，说完了走的时候洛妃娘娘就啼哭不止。寝食难安。”
“够了！”皇上的声音十分冷静，只是眼中却带着几分杀意。
那些宫妃慌忙缩成了鹌鹑，不敢言语。
“苏妃如今还病着，你们少说些这样的话散播谣言。”皇上冷声道。
洛央蹙了蹙眉，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护着曲月了。
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娇弱娴静的苏曲月，她的泪水在月光下熠熠闪光，只是在看向洛央时，有了几分躲闪和讨好。
苏曲月叹气道，“陛下，好在洛妃姐姐无碍。若是有事的话，这般散播谣言，她们怕是会连累无辜。”
皇上一声冷哼，“是朕平时管你们管得太松了，让你们生出了许多造谣的本事来。”
苏曲月忙又道，“那也是众位妹妹关心洛妃姐姐，正所谓关心则乱，说出来些什么话，陛下不必计较的。”
好一个宠妃的架势。
皇上闻言，眉头便又蹙了起来，“曲月，你总是太过良善了。若是朕当真被骗了，你又该如何？”
苏曲月笑着道，“嫔妾不相信陛下会被欺骗。”
皇上拥着苏曲月，转头对洛央道，“那你便留在这里好生陪陪她吧。”
说着便站起了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洛央听见他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曲月，身子还好吗？今夜朕多陪你一会儿。”
“谢陛下。”
屋中静了静，洛央看向了那些宫妃。
“你们……当真怀疑是苏曲月？”
宫妃们纷纷点了头。
“苏曲月好像和洛妃娘娘比谁都熟络，不过几句话就把洛妃娘娘哄得团团转……”
“好了，我知道了。”洛央挑眉，“所以，你们觉得下毒的人，会是苏曲月，对么？”
下毒？
宫妃们面面相觑。
“她的胎象稳健极了，能够有这般动静，是被下了虎狼之药啊……”洛央的视线从哪些宫妃们脸上一一扫过，“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把事情遮掩下来么？”
宫妃们有几个伶俐的，已经纷纷变了面色。
“因为……纵然当真是苏曲月下的毒，她也可以随手推在你们任何人身上。我不希望你们中有无辜的人被轻易定罪。”洛央漫不经心地道，“我也不希望若是当真是她下的，她能仗着皇恩轻而易举地躲过去。”
宫妃们面面相覷。
“我只是想知道，如今端妃去了谁会这般在意这一胎。”洛央看着她们的神情，“不要让我查出来。”
都是刚入宫的十五六岁的姑娘，纵然有些城府，哪里比得过两世为人的洛央。
洛央回头，走向宫中。
冷风中，她身形纤细娉婷。
“都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多事了。”
女孩儿们面面相覷，三三两两，结伴走了。
洛初夏听到了外间的动静，瞪大了眼睛，手抓着锦被，“有人害我？”
“难不成真是四皇子下手？”洛央蹙了蹙眉，叹了口气，“可是……不大能啊，若是他，何必挑选在今晚爆发？早些日子晚些日子，错开了不好么？”
他辛辛苦苦让韩大人告了诬状，挑在这时候爆发，那不是救洛央么？
陛下可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什么伤寒不伤寒，死了多少老百姓。
洛初夏笑了笑，绝美的脸上是点点冷色，“原来，真的有人朝我下毒。”
“你如今眼看着入主东宫，又是我洛家女，不管是宫妃还是四皇子，都不愿意看到你诞下皇子入驻东宫。毕竟，你若是诞下皇子……”莹润的指尖慢慢抚摸过洛初夏的手，“那洛家，说什么也会让你的儿子做帝王，而慕亲王极为有可能退居摄政王。”
今日，苏曲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点出了这一点，让洛央做出准备。
“摄政王……”洛初夏慢慢道，“是啊，目前为止，四皇子节节败退，在陛下心中远不如慕亲王。如今慕亲王欠缺的，就是个合理继位的身份，皇室血统的身份。”
洛央唇角噙着几分笑意，轻轻颔首道，“是啊，可是洛家和一个外姓之王扶持幼子的话，他当真夺不过。”
洛初夏眸子一乱，“姐姐……实不相瞒，若不是……我真想生下这个孩子。”
“暂时先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先找出来，到底是谁害你，才是要紧。”
洛初夏微微一顿，“也有可能是四皇子，若是慢效的毒药，今日恰好发作也说不定。”
洛央起身，四处检查着，“吃食想必是没什么了。还能有什么呢？”
金狻猊中的香早就撤了，殿内换做瓜果熏香。
所有的衣裳也看了一遍，也是没有错。
“这里什么都没有错，看着才让人觉得奇怪……”洛央抿唇，“花草、瓜果、衣裳，被子枕头，所有能接触到的我都看了，没有错，可你身上，当真是中了药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云中君给的药有些问题？”
洛央慢慢摇了摇头。
洛央觉得头昏脑涨，而洛初夏双眸含泪，怔怔看着洛央。
“罢了……你先睡吧。到底怀着身子，为了自己着想你也不能这般晚才睡。”
洛初夏轻轻点了点头。
“调查的事情不急于一时片刻。你这一胎，也不会因为那些滑胎药就掉了。放心。我今日先回去了。”
洛初夏复又点了点头，“我听亲王妃的。”
洛央出了柔嘉宫，沿着宫道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灵素提着宫灯走在身侧，轻声道，“真是没有想到啊。我原以为皇上很宠爱洛妃娘娘呢，可是看着今日，明显是被苏妃娘娘迷住了。”
“苏妃娘娘倒是个有手段的美人，有她那手本事，什么男人勾不到？”宁鸢也跟着接口道。
洛央倒是有些好奇，跟着问道，“你们怎么觉着她受宠来着。”
“大小姐您倒是不记得了。上次来这宫里头，所有的物件都是半新不旧的，如今全都换成了成套的黄花梨家具！”
洛央愣了愣，“是啊……”
“区区一个偏殿，那些黄花梨家具个个都做的精致不凡，比正宫娘娘住的殿里头还好。这不是恩宠是什么。”
洛央眉眼一沉，一个想法飞快地滑过她的心中。
“你再说一遍！”
“什么？”灵素被洛央猛地大声吓了一跳，“大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灵素只得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洛央顿住了脚步。
“大小姐，怎么了？”
“若是用无色无味的毒药，涂抹在家具上，的确是可以做到。”洛央半垂着脸，眉头紧紧蹙着，“可是，四皇子却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一句话便给偏殿换了套淬了毒的家具。”
是皇上……
不仅如此，皇上还做出爱重这个孩子非常的模样。
洛央忽然觉得自己的汗毛倒立了起来。
皇上不想要这个孩子，自然……皇上如今想要千秋万岁，他再怎么宠爱慕容修，也不想慕容修洛家势大。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上一次，扶持的世家让皇上寒了心，容修又足够乖觉，可是这个孩子，威胁到了皇上。
洛央攥紧了拳头，“咱们回去看看……”
“大小姐？”
洛央已经转身，朝着柔嘉宫的方向回去。
敲开宫门，不管那惊讶的宫女，洛央径直走到了屋内，伸手抚摸着家具。
眸中闪过一抹凌厉，洛央抽出一把小刀，刮掉了家具的粉末。
无色无味的晶体落下。
“呵……”
洛央的指尖轻撵着。
“纵然没有味道，可是常人若是用这样的家具，一年内必死……”洛央浓黑的羽睫轻轻颤抖，眸中冷光四溅，“好狠的心啊……怪不得一个月不到，她的身子就憔悴成这样，甚至连精神都坏了……只是因为，她姓洛么？！”
洛初夏若是一年后暴薨，洛家少了个得力的宫妃，自然会少许多事情。
甚至于韩悦之事，怕是都是皇上乐见其成的。
最好，多一些这样的官员，与洛家离心，才能够安了皇上的心。
“这是怎么了？姐姐？你怎么回来了？你刚才说什么？”洛初夏披了衣裳，匆匆走了出来。
黑色的眼眶，支离憔悴的身形，摇晃着站在那里，洛初夏的身体已经被毒气蚕食坏了。
洛央勾了勾唇，“一直以为慕容修在，洛家就无碍，谁料到……看来是要和父亲好好说说，还有那洛家三个出嫁女，都要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