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失笑。
“我洛府何时是七皇子的人了？我们洛府……一直忠心的是当今陛下啊。若是三皇子他日为帝，我洛府也一定尽心尽力辅佐。”
三皇子愣了愣，“好一个忠臣。”
三皇子碰了一鼻子灰，离开了洛府。
雪越下越大了，杯中茶冷得很快。
“慕致远，你曾经许诺的，比现在的要多的多啊……”
她的声音化为一团白雾飘散，最终，只是垂下眼睑，长叹一声。
三皇子府的事情宛若一滴水花，消失得无声无息。
两位侧妃，一位出了家，另外一位说是病薨了。
不出三日，三皇子与卫琳琅大婚。
三皇子亲自去了别云草堂，还请了当世名医江别云老先生为卫琳琅调养身子。
不管是不是真心，都算是做的漂亮了。
大寒。
四皇子回京。
浩荡宛若长龙的队伍中，四皇子坐在歩辇上，他拢着一身厚厚的裘衣，眉眼宛若冰雪般玲珑剔透。
许是常年生活在四季如春的缅南的缘故，四皇子极受不住寒，脸色有些病态的白，身子孱弱，唇角还含着如春风化雨的笑容。
“慕风岚？”竹芷恨不得将车帘完全掀开了去看，“真是那个臭不要脸的？”
洛央抱着手炉，神色淡然。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慕风岚的视线掠向她的马车，看向竹芷，又看向她。
“真是他，他还活着！”竹芷冷道，“死狐狸！”
“你好像很讨厌慕风岚？”
“长得那么丑，还爱作怪，谁能喜欢他！”
“在过七八日就是春节了，他这时候回来，刚巧赶得上年宴和祭祖。”洛央慢慢道，“不知道他能活着从缅南回来，能不能安然在大周朝活下去。”
竹芷的脊背微微僵硬。
洛央亲眼看到三皇子一匹高头大马，迎了上去，拥住慕风岚，喜极而泣。
慕风岚又温柔又孱弱的模样，看到三皇子，哽咽着，眼睫上热泪一颗颗滚了下来，张着嘴，说着什么。
三皇子一下一下点头，亲手为弟弟整了整裘衣。
“说实在的，三皇子这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演的可真像。太子被废，他依然待太子亲厚，时不时去太子府送些钱财吃食。七皇子成了废人，他就每日下了朝不忘了去七皇子宫中给七皇子擦身子伺候药。现如今，四皇子回京，三皇子更是扛起来了皇家的责任，好好照顾他这个四弟……处处妥当，行事又稳重。我若是陛下，我也想把皇位传给三皇子。”
“你瞎么？把皇位传给三皇子？”竹芷冷冷怼道，“那三皇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狐狸能不能对付得过。”
“狐狸？”洛央愕然。
明明才六七岁，竹芷的模样却成熟的不像话，“对，他是我养的狐狸，我的宠物，一辈子都要听我的！”
洛央看了看二十岁左右的慕风岚，又看了看梳着双丫髻的竹芷，无语凝噎。
“趁着本公主不在缅南，他居然敢跑回国，当真活腻了！”竹芷又一声轻呼，“是竹湘那个小贱人？她怎么也来了？难道，她趁着本公主不在缅南，霸占了本公主的狐狸？”
竹芷越说越伤心，“狐狸是我的！”
洛央顺着竹芷的眼睛看向四皇子歩辇后面那辆华车，车帘挑起，隐隐可以看到里面一个高鼻深目的美人，想来是缅南长公主竹湘了。
洛央挑眉，叹息。
的确，就算是皇子，在缅南国，也就是一条狗而已。
能当公主的狗，听上去应该算是过的不错的。
迎了四皇子的车驾，洛央便送竹芷回府。
方才进府，就看到缅南皇后一袭黑色面纱走了过来。
“竹芷在姑娘这里，多有打扰了。”
“皇后娘娘言下之意，是要接竹芷回缅南了？”
“不错。如今缅南国局势渐渐明朗，竹芷回国继承圣女之位，占据天时地利。”
竹芷不满的样子，“圣女？不是让竹湘做么？我不和她争。”
“胡闹什么，你父皇身子越来越差了，你必须跟我回去！”皇后皱眉，凉道。
洛央客套几句，便回竹芷院中替她收拾东西，王文鸢也听闻了竹芷要走的消息，忙上前应酬去了。
竹芷的箱笼衣裳，带齐了路上用的也就罢了。
洛央又额外添了一些小姑娘曾经眼馋的一匣子金蚕蛊、竹蛊、还有她新研究的可以换脸画皮的骨蛊之类，一盒盒收拾了放在小姑娘的箱底。
犹豫了一番，又将皇后赠给她的秘籍也放回了箱中。
竹芷到底在洛家生活了许久，母亲的性子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的好杀好虐已经好了很多，如今的模样比原先坦率许多。
猛然要走，洛央心底也空落了一块。
“这秘籍对驭蛊术来说是至宝了吧。有了这些蛊虫打底，希望竹芷将来能够成为一代驭蛊师。”
再次见到竹芷的时候，这个要强的小姑娘红了眼眶，朝着王文鸢叩了叩。
看着洛央搬给她的箱笼，深吸一口气，“姐姐，我走了。”
洛央愕然，羞红了脸庞，转头，“嗯。”
“姐姐……帮我照顾好我的那只狐狸。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带他走的。”
这小丫头年纪小，心还蛮大的……可是听说缅南圣女一辈子不许婚嫁啊？
洛央眨巴眨巴眼睛，“嗯。”
洛央看着皇后带着竹芷消失在长街尽头，才搀扶着母亲回了府。
听缅南皇后的口气，缅南皇帝病危，竹湘身为长公主，应该在缅南国争夺继承权才对啊？
若是缅南皇帝薨了，两位可以继位女王的公主，一个出使我大周朝，另外一个任圣女，谁来做女王？
按照竹芷的口气来说，原本应该是竹湘做圣女，竹芷为女帝吧……皇后，是在抢女儿的王位？
大寒后不过三五日，便是年宴。
一大早，洛央与王文鸢按品大妆，摆全副执事进宫朝贺。
冷冷的寒风灌入领口，好在洛央提前听了慕容修的嘱咐，给自己绑了狐狸皮护膝，否则，这三拜九叩，一样样按照规矩把礼节走下来，身子早就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洛央仍觉得疲倦，借口出恭躲在宫里的偏殿里，吃口热茶缓一缓。
“我听说你要娶妻了，便不管不顾地来了大周，你怎么那么狼心狗肺……你难道忘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