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不会是太想念虞小昭，以至于产生幻觉了吧？
否则怎么会在禅音寺看见虞昭？
他闭上眼睛，默数三个数再睁开。
菩提树下，虞昭的身影不仅没有消失，还越发清晰。
不是幻觉！
真的是虞小昭！
苏鸣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张张嘴，正欲呼喊，虞昭冷漠的神情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苏鸣张开的嘴立刻合上，双拳紧握，神色挣扎。
觉醒前世的记忆后，苏鸣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对虞昭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也猜到虞小昭可能也获得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会逐渐疏远他们。
他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应该去打扰虞昭，可他做不到，他就是做不到！
那是虞小昭，他最喜欢的师妹，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们曾约定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也是被叶从心的蛊惑，才会做出做出那些糊涂事，那不是他的本意！
以后，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事发生了！
他会用生命来维护虞小昭！
所以。
虞小昭。
原谅我。
好不好？
苏鸣的神情时而悲痛，时而紧张，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昭。
虞昭本来还在思索戒贪主持给她的提示，硬生生被苏鸣火辣的视线给惊醒了。
她淡淡瞥去一眼，心如明镜。
苏鸣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因为她已经在方成朗，崔珏乃至于清衍真人的身上都见过类似的神情。
他们后悔了。
在她死过一次后，在她认清现实后，在她放弃他们后，他们终于醒悟了，也后悔了。
他们出现在各个场合，摆出一副大彻大悟，追悔莫及的样子，祈求她的原谅。
虞昭只想问，她在他们眼中就这么蠢吗？
他们之间隔的并不只是几句简单的误会，而是她的性命，以及无数枉死修士的性命。
她重活一世不对他们出手，并不是她道德高尚，也不是她仁慈正直，而是她想亲眼见证没有她的牺牲后，他们会落到什么下场。
而现在的结果，虞昭很满意，她不准备改变，更不可能原谅。
虞昭短暂地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
那些人再也无法挑动她的情绪。
苏鸣一直看着虞昭，自然也注意到虞昭看过来的眼神。
他绷紧面容，忐忑和紧张在他的眼中交替闪过。
然而很快，他的眼底就掀起一场风暴，所有情绪顷刻间崩塌，化作一片虚无。
虞小昭不理他了。
她不要他了……
苏鸣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神情麻木，犹如一尊毫无感情的石塑。
直到一阵清风拂过，菩提树叶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空灵缥缈。
苏鸣猛地惊醒，惨淡的面容浮现一抹坚毅之色。
他无法接受失去虞昭的后果。
哪怕会遭到虞昭的冷眼和无视，他也不会放弃。
“虞小昭。”
苏鸣大步向着虞昭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就当他即将走到菩提树下时，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再往前挪动。
而这时虞昭站了起来。
“虞小昭，你别走，求你！”
苏鸣双目布满血丝，急声喊道。
虞昭充耳不闻，转身就走。
苏鸣的喊声从她身后传来，“虞小昭！我眼瞎，没有识破叶从心的真面目，助纣为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发誓！我收集到的宝物，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用！”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你不要无视我，不要不理我！虞小昭，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
说到最后，苏鸣的声音里带上明显的哭腔。
虞昭身形一顿。
她回身看着苏鸣，眼眸中闪动异样的光彩。
苏鸣以为她被说动了，士气大涨，继续道：“虞小昭，你知道的，我运气向来很好，买下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宝贝！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储物戒指给你！里面的东西你随意支配，就是全拿走也没关系！”
虞昭虽然看着苏鸣，但其实她的心思却早已被另外一件事转移，刚才苏鸣的话点醒了她。
当初，她从苏鸣手里骗来了占天甲，获得三次占卜机会。
在龙鸣山谷历炼时，周师姐用掉一次，后来她又为鲛人族用了一次。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正好对应戒贪主持所言。
虞昭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她竟然没能早早想到这一层，白白浪费许多时间！
总之，无论是与不是，她一试便知！
不过在此之前最要紧的是找一个僻静，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苏鸣还在等待虞昭的答复。
不料虞昭愣神过后，竟然直接消失了。
他徒劳的伸出手，什么也抓没有住。
苏鸣委屈地攥紧拳头，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好恨！
他恨为什么不能像大师兄那样早早醒悟！
他如果能够早一点意识到错误，一定能够挽回虞小昭！
苏鸣浑浑噩噩回到住所，迎面就撞上在院中浇水的崔珏。
崔珏一看他的模样，神色大变，颤声问：“你是不是见到小昭了？”
除了虞昭，崔珏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苏鸣不想回答。
埋着头，径直往房间走。
然而崔珏向来执着，苏鸣不回他，他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接连逼问。
“小昭也在禅音寺，是不是？她为什么在这里？她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苏鸣被他烦的没有办法，破罐破摔，“是，我是见到虞小昭了，可那又怎样？她根本不想见我们！就算出现在她面前，也只会惹她心烦！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崔珏冷笑，“我与你不一样，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奢求过小昭的原谅，我只为赎罪而来！我只要她过得好，此生足矣！”
崔珏比苏鸣更了解虞昭。
所以他也更清醒。
他知道他无论做什么也打动不了虞昭。
那他便顺从本心做该做之事。
不给小昭添麻烦，是他最后能为小昭做的事。
苏鸣哑然。
半响后，他道：“她过得很好，比我们的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崔珏的唇角勾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那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