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瀚说的没错,是她欠他的。
该怎么还?
以苏瀚如今的能耐,要查清楚这些年她做了些什么,不用费吹灰之力,而且他现在这么生气,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以前他是个没脾气的人,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与她说不上两句就会生气。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你又凶我,你自己算一算,这两天都凶我多少次了……”
她委屈地吸吸鼻子,语气可怜巴巴的。
“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苏瀚气笑了,嘲讽道,“傅青蔓,你这么会演怎么不直接当演员啊,当编剧可真是屈才了。”
傅青蔓反击,“那你现在这么有钱,如果我当演员了,你砸钱捧红我啊。”
苏瀚咬牙忍着,垂着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突兀。
要是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此时站在他面前,他真可能会掐死她。
“我再问一遍,你在哪儿?”
傅青蔓装傻打哈哈,“昨晚你太凶猛了,保护措施也没做,我忘了买药了,晚上你顺路买一下带来给我吧,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不能得寸进尺,也不敢硬碰硬,她只能曲线自救。
暗示他,她真的很忙,连买事后药的时间都没有,要晚上才有时间见他。
苏瀚直接就给挂断了,再听她说下去,他要被气死了。
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是欠收拾!
苏瀚从阳台回到客厅,郁郁之气堵在心口,他在沙发上坐下。
他原本想着中午早一点回来的,但是下班时接到姐姐的电话让他必须回家吃饭,所以他去了姐姐姐夫家一趟,吃完饭后立刻就回来了。
果然,傅青蔓这个女人又趁着他不在偷偷溜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这房子里很冷清。
昨晚还与他疯狂纠缠,在他身下低泣说爱他的女人现在每分每秒都想气死他。
她分明是做贼心虚。
苏瀚杵着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进了书房,拿起办公桌上的那沓看了很多遍的照片看。
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
傅青蔓被苏瀚挂电话后没有生气,笑眯眯地去洗手间洗手,而后拿上包出门,准备去接儿子。
刚要进电梯,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后蹙眉,没打算接,但对方也很执着,一个接一个地打。
傅青蔓到了车库,手机还再响,她烦了,接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
给她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那个把她生下来却将她当累赘的女人。
一个自私自利不把她当女儿的母亲,早在当年被送出国时,她心里那一丝少得可怜的母女情也彻底磨灭了。
这些年来,她的妈妈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加起来还没有今天多。
无利不起早,这位‘叶太太’忽然这么殷勤,多半又是听叶老头的吩咐来安排她的人生了,傅青蔓自怜笑了笑,早就不期待了,还有什么值得难受的呢。
亲缘浅薄,所谓的亲人还不如陌生人温暖,亲人只会把她推向深渊,而陌生人却向她伸出援手,她才能活到今天,成了今天的傅青蔓。
如果能重新选,她不愿姓傅。
陈新柔听到她说话这么不客气,立即端起了作为母亲的架子训斥,“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妈,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可以飞了,别忘了当年是我把你带出来,没有我,你能用今天?”
傅青蔓讥讽笑道,“别在我面前摆你叶太太的架子,关于以前,这么多年了,你说着不累,我都听累了,既然你还记得你是我的谁,你怎么好意思提起当年,我一个有妈生没妈教的野孩子,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你当年的那点恩惠,我已经还清了。”
“你说什么话,我是你妈,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你,你拿什么还?”陈新柔在那头怒斥。
傅青蔓默了默,冷漠开口,“把命还给你你要不要?”
陈新柔被唬住了,态度有了转变,磕磕巴巴说,“你、你别乱来……我也没说要你怎么样,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当然是为你好。”
“呵,为我好就免开尊口吧,您现在是穿金戴银的叶太太,我可高攀不起。”傅青蔓反唇相讥。
所谓的‘为她好’就是为了讨好那个一只脚已经踩进棺材的老头子而逼她和心爱的人分开,平时没有一句关心的问候,只会骂她,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她有时候回想,人要是真有上辈子的话,那她上辈子一定是造孽太多,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才有这辈子的凄惨。
爹不疼娘不爱,一堆极品亲人,在她受委屈受欺负需要人保护的时候,那些人盘算的却是如何利用她捞到利益。
八年前她就已经看透了。
现在这些人和她谈亲情,她只觉得恶心,只想笑。
陈新柔瞄到杵着拐杖朝她走近的老头子,立刻歇了和傅青蔓继续吵的心思,叹了一口气。
“我们母女已经那么多年没见了,我知道你怨我,躲着我,不肯见我,但你回来那么久,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在外,这些日子你爸总念叨你,生怕你在外受苦,这不让我叫你回家一起吃顿饭。”
陈新柔忽然转变态度,傅青蔓猜到是叶老头就在旁边才会这样,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觉得自己和叶老头有什么关系。
傅青蔓语气淡淡,“我没有爸,你也不用再利用我去讨好老头子,他并不稀罕让你和前夫生的孩子叫他一声爸。”
呵,爸爸?叶老头的年纪可以当她爷爷了。
叶未晚是叶老头的亲孙女,和她一样的年纪。
这叶老头自私霸道了一辈子,搞得妻离子散,和儿子儿媳弄得像仇人一样,临老了还不知悔改,孤零零一个人也是报应。
后来娶了陈新柔,也没人反对,因为没人在意。
外人表面上谄媚说老夫少妻是因为真爱,私底下都在鄙夷议论陈新柔不过是为了叶老头的钱而已,而叶老头呢,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找一个和儿媳妇一样年轻的小老婆,别人私底下当笑料看。
叶老头当年为了掌控唯一的儿子叶邵天,逼得叶邵天和苏漪离了婚,苏漪带着弟弟苏瀚和女儿叶未晚离开叶家,在外生活,而叶老爷的蛮横**也使得叶邵天和他离了心,离开叶家,凭自身本事创立了盛世集团,守着妻女过着幸福的日子。
后来又因为叶老头从中作梗想再一次破坏叶邵天和苏漪的感情,叶老头没本事掌控住事态的发展,差一点儿害叶未晚葬身火海。
爷爷害亲孙女,简直堪称活久见。
宝贝女儿出事,差点丢了命,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所为,叶邵天心里是彻底恨上了叶老头,曾当众宣布和叶老头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事,傅青蔓是离开苏瀚后才知道的,一开始她只听苏瀚说在这世界上他最恨的人就是他姐夫的父亲。
苏漪是苏瀚的姐姐,叶邵天是苏瀚的姐夫,当年叶老头对苏漪做的那些事,苏瀚全部都知情。
傅青蔓和苏瀚在一起时,苏瀚并不知道她妈妈就是叶老头新娶的小老婆,傅青蔓也不知道。
所以当叶老头和陈新柔逼她和苏瀚分手,送她出国时,傅青蔓连向苏瀚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叶老头守到死的叶氏,现在还不及盛世的五分之一规模。
如今的叶邵天是商界大佬,所有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叶董,人家根本不稀罕叶老头那点儿家产。
陈新柔守着叶老头,当然是满心欢喜的,叶老头使唤她做什么,她都得乖乖去做。
傅青蔓甚至觉得陈新柔可怜,就是那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可怜。
最终,傅青蔓答应和陈新柔见一面,她一答应,陈新柔就迫不及待把见面的地点告诉她了。
傅青蔓静静坐在车里,过了一会儿,她给苏瀚发了条信息,把陈新柔说咖啡厅的地址发给了他。
傅青蔓慢悠悠来到咖啡厅时,陈新柔已经到了,母女俩很多年没见,见了面比陌生人还不如,陌生而冷淡。
“要喝点什么?”陈新柔挤出一抹笑问。
傅青蔓没好气说,“来咖啡厅当然喝最好的咖啡,叶太请客,我总不能点一杯白开水吧。”
陈新柔收起笑容,表情有点复杂,“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是有要紧事和你说。”
傅青蔓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没听到一样,陈新柔继续说下去,“你和苏瀚没缘分,看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我给你相看了几个不错的对象,你去见一见。”
闻言,傅青蔓终于抬眼看陈新柔,讥讽一笑,“对象不错还是对象家的钱不错?”
“你怎么就……”
陈新柔面色一僵,还想说什么,被傅青蔓打断,她嘲讽笑道,“难道叶氏已经没落到老头子要靠我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继女去联姻拯救了么?”
“呵,你眼里只看得到钱,怎么没想到让我去勾搭苏瀚呢,旧情复燃是一条捷径,现在的苏瀚可比你相看的那些个不错的对象十个加起来还有钱。”
陈新柔愣了一下,根本没听出来傅青蔓语气中的嘲讽,注意力全都在‘苏瀚更有钱’这个点上,用试探的语气问,“你现在和他还有联系?”
傅青蔓笑而不语,陈新柔沉不住气,又问,“那你有把握挽回他,并说服他和你结婚,让你做名正言顺的苏太太吗?”
‘砰’的一声响,傅青蔓手上刚端起的咖啡杯重重放回桌上,拿起包站起身。
“我去洗手间,你不用等了,一会儿我会直接离开。”
多待一秒,她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掀了桌子。
这就是她的母亲,眼睛只看得到钱,为了钱,脸面都可以不要。
傅青蔓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到在外面守株待兔的英俊男人,她走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狡黠笑问,“刚才我和陈新柔的对话都听到了?”
苏瀚面凉如水,嘴角紧抿,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
知道他不高兴了,傅青蔓乖乖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