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把林花蕊按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刚才罗姨说你是在小花园?”
“我刚开始没有在小花园,我是……我被大少奶奶排挤,差点就给打出去,多亏了陆医生底下的那个学徒小辉帮忙,然后把我安排在了小花园,我才能有一口饭吃。”
又是曲婉雪。
宁溪眼神的光凝聚了起来。
其实,曲婉雪这么大半年的时间,竟然也没有离开郁家,这让宁溪倒是挺奇怪的。
按照曲婉雪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在这里独守空闺。
守着一个没有碰过她的丈夫是一回事,是守活寡。
但是如果是郁时年已经“死”去了,那就是守死寡。
想必如果不是郁思睿的存在的话,曲婉雪早就跑了。
林花蕊说:“小姐,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大少奶奶的眼神十分可怕。”
宁溪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她刚才就已经体会到了曲婉雪的敌意。
比以前更加浓烈的敌意。
这是一种出自于心理学上的改变。
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是一个道理。
宁溪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曲婉雪就是有儿子的大少奶奶,地位无可撼动。
可是现在她忽然就回来了,而且还带着肚子里的一个孩子。
这样的落差,会让曲婉雪感觉到无法接受。
曲婉雪肯定会做出来点什么事情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宁溪想了想,她也要有所准备。
当天,朱美玲就特别叫了医生来,给郁时年看腿。
医生络绎不绝的来了三波,可是都是信心满满的来,然后连连摇头的回去。
朱美玲下了死命令。
“那就去找……那个老中医。”
当初郁时年的腿也瘫痪过一段时间,还是老中医用针灸和按摩的方法才将他的腿给治好的。
林花蕊在绘声绘色的给宁溪转述的时候,宁溪正在喝花茶。
“老中医来了么?”
“来了,”林花蕊说,“只不过,老中医看起来也说不好。”
宁溪喝了两口花茶,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她早已经想到了。
在荒岛上,宁溪用原先老中医的按摩手法,给郁时年按过一段时间。
可是,完全没有一点效果。
早在两年前的那一次,郁时年还会感觉到双腿发热,可是这一次没有。
况且,这一次都已经过了大八年的时间了。
林花蕊心里也不免的有点唏嘘,“小姐,那大少爷的腿难道就这样了么……”
宁溪转眸看向窗外。
“是不是这样,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是命。
嘭的一声。
噼里啪啦。
林花蕊看了一眼,“大少他……”
宁溪撑着腮,推开了窗户,她的窗口正好对着的是一棵海棠花树。
“正常的,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半路瘫痪的事实,更不用想他那样自傲的男人了。
…………
主卧里。
只要是能摔的东西,郁时年全部都给砸了个稀碎。
他双手死死地攥着双腿。
他可以在荒岛的时候,就算是宁溪按摩下他还是没有一丁点感觉的情况下,保持正常,也可以在刚回来的时候保持云淡风轻,就是因为他以为,他以为总有医生能治好他的病。
但是,今天如流水一般来了一拨又一波的医生,早在两年前的那个妙手的老中医来了,都是表露出如出一辙的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让郁时年彻底丧失了一直引以为傲的忍耐。
他将自己胸腔内的愤懑全都发泄了出来,发泄到自己的双手上,然后摧毁粉碎了他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将所有的愤懑发泄出来。
他捏着一个玻璃水杯,水杯已经捏爆了。
玻璃碎片已经卡进了手掌心里,鲜血顺着手指间流淌了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曲婉雪正好进来送东西,刚进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她吓了一跳,急忙就跑了进来,“时年,你的手流血了……快去拿医药箱!”
林管家急急忙忙的去取了医药箱过来。
曲婉雪打开了医药箱,正在思忖着要如何去弄,她也没亲自弄过,就听见身后的男人嗓音暗哑的开口。
“叫霍佳音过来。”
曲婉雪还没什么动作,林管家就去叫宁溪了。
宁溪挺着大肚子过来,看见了主卧里面的满地狼藉。
曲婉雪抽了抽嘴角,却还是勉强保持着自己脸上的笑,“时年,你看妹妹还怀着孕呢,多不方便,还是我来吧,不行的话就去找一个医生过来。”
“你出去,让她来弄。”
郁时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就连说话的话语都是很冷淡的,冷的像极了现在散落在地面上那些碎片。
宁溪走进来,踩在地上的碎片上,笑着对曲婉雪说:“大少奶奶放心,这点事情还不至于累到我。”
林管家将心不甘情不愿的曲婉雪给请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宁溪和郁时年两人。
宁溪走过来,从医药箱里面取出来镊子和酒精,先把镊子给消毒了一下,然后就拿过郁时年的手,在他的手掌心里挑开那些破碎的玻璃渣。
沾了血的玻璃渣被拨掉在地上,然后用碘伏去轻轻地消毒。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郁时年微微抬头,看着宁溪的眼睛。
宁溪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帮郁时年擦洗着。
酒精扎的郁时年有些扎疼。
郁时年猛地抬手,挥翻了一旁的酒精瓶子,一把卡住了宁溪的下巴,一双眼睛逼视着她。
“宁溪,我问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