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不大不小的船只船舱却还是足够宽敞的,船舱内挂着各色的山水美人画,摆着各色的花瓶瓷器,这些虽不是古董,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却还是别致典雅,别有一番风情。
船舱内燃着淡淡的梨香,缓缓上升,溢满着整个舱内。舱内两侧各摆着雅致的桌子,一旁已经温好了热茶和清酒。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酒是窖藏的女儿红,是画舫客栈准备的,对于从小锦衣玉食,司空见惯的皇子,贵女,自是觉得是下品。
此次游湖,公冶寻稷和宁暮起都没有带随身的人,便只有离幸带着落蕴,公冶舒窈带着绿云,还有公冶景行身边的迟明,东宫副将。
公冶景行拿起面前的碧螺春尝了一口,随即便皱紧了眉,看来这茶是入不了这东宫太子的眼了。
于是对身后的迟明吩咐道。
“去车上把我带来的新茶取来!”
其他几人虽没说什么,但看面色,就知道这茶也没有入了他们的眼,不过是店家拿来招待舫客的罢了。
不一会儿,公冶景行带来的新茶便烹了出来,散发着些许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陶醉。
公冶景行亲手给离幸倒了一杯?,一分温柔,半分情意,在离幸眼里不足为意,而对于他人却是难道。
“尝尝,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离幸倒也没有扭捏拒绝,再说她也不好拒绝,放置嘴边吹了吹,轻轻尝了一口。
离幸轻轻品味着,公冶景行直盯着她,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其实也不知公冶景行一人,其他几人脸上皆是探寻的目光。
“这茶的确不错,入口三分苦涩,三分清凉,六分甘甜,的确是上品。这样好的茶,我倒未曾喝过,敢问殿下,这是什么茶?”
看离幸的神色,看来这茶的确不错。在坐的都是高贵出身,自小司空见惯,什么没有见过。这茶既得了离幸的夸赞,众人也纷纷欲尝。
公冶景行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子。似是很满意离幸的回答,脸上也多了几分倨傲之意。
“这茶是从扬州寻来的,名唤月烧。只因这茶生于极其陡峭的山峰上,且日日受月光的栽培而得此名。很少有人前往采摘,这好茶便无人挖掘了!”
公冶舒窈叹了口气,看着手中还未喝完的月烧,不禁有些惋惜,缓缓说道:“月烧这名字倒是奇特不俗,只可惜了这好茶,若是入了世,恐能与那幽州的岁贡云顶山雾争奇斗艳一番。”
“你若是喜欢,我便命人去寻来给你,可好?”宁暮起看着公冶舒窈有些惋惜的样子,不禁心疼了,连忙一脸地献殷勤,十分狗腿。
离幸却低了低眉眼,既然公冶景行都说了此茶难以得到,那自然是恐怕即便花大价钱也难以买到了。
“此茶如此难得,不知皇兄是如何得到的?”公冶寻稷打量着适时地开了口,眼神中却是透露出一抹异样的情绪来。
公冶景行没有看向他,只是径自地喝着茶,眼角轻挑,不冷不热说出四字,“友人相送!”
公冶景行的态度很是冷淡,公冶寻稷倒也不恼,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接着询问道,“不知是何友人,能得如此好茶。看来是个爱茶之人,不然也不会得此月娆!臣弟也甚喜茶,是为同道中人,若能结交,也算缘分!”
话毕,公冶景行看向公冶寻稷,眼中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只听他冷冷一声,“我竟不知三弟也是个好茶之人,倒是做皇兄的疏于了解。这月烧虽难得,东宫里还有几两。若是三弟当真如此喜欢这月烧,便命人送些到你府上。只是这友人,三弟恐怕难以见到了。”
“哦?多谢皇兄美意,只是不知这友人为何就见不到了呢!”
公冶寻稷还是不肯放过偏要追问到底,嘴角挂着笑容,看着有些狡猾。如今此举,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公冶寻稷有些寒气逼人,而公冶景行却不为所俱,只见公冶景行冷冷一笑,有几分嗜血,盯着公冶寻稷吐出几字,带着桀骜不驯的狂妄和邪魅。
“因为……他已经死了。”
寂静,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鸦雀无声,连呼吸都要放轻一般。公冶寻稷正准备递向嘴的茶水一顿,挑眉未饮。
宁暮起与公冶舒窈相视一眼,没有开口。再说太子与恒王的明争暗斗他们也为想插手。
离幸却轻咳了咳,看着两人的样子,如果不打断的话恐怕两个人便会一直僵持下去。
这皇家的斗争深不可测,便是寻常富贵人家有些家产的,众子女都会争上一争,更何况是这泱泱东阙呢,她不想去介入,不过今日宁暮起和公冶舒窈才是主角,她可不希望发生什么。再说,不就是一杯茶吗,何必呢?
“两位殿下,臣女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两位殿下能来,是离幸的荣幸。”
离幸想着像模像样的端起了茶杯,做敬酒之色。
既然离幸开了口,公冶景行两人便不会僵持下去。
“不必客气,离小姐不介意我等叨扰便好了。”
公冶寻稷笑着举起杯子,很是有绅士风度,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来。而公冶景行却是最不喜这样的,冷冷地看着两人。见公冶景行没有举动,离幸和公冶寻稷齐齐看着他。
公冶景行还是一动不动,离幸却强撑着大方得体的笑容,眼神却慢慢冷了下去,最后离幸不再看他,看向公冶寻稷,微微勾唇。
“恒王殿下,请!”
公冶寻稷笑着饮下,放下杯子之际还看了一眼君薄夜,眼中似乎有一丝丝的喜色和探究。
而离幸内心却是吐槽不已,“真当本小姐想向你敬茶啊,给谁甩脸色呢?”
而当离幸看着宁暮起两人,内心却无奈不已。
宁暮起和公冶舒窈的案桌是摆放在一侧的,两人该是有些拘谨,一个手足无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而公冶舒窈却总是低着头,一脸娇羞,根本不敢抬头。
离幸无奈了,刚才不是还暮起,姝儿的唤着吗。这如今却害羞成这样,恰巧宁暮起抬头看了离幸一眼,离幸连忙使了一个眼色给他。宁暮起看到后,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没有开口。
离幸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换上浅浅的笑,带着几分算计似的眼神,轻声道,“表哥,这雾临枫塘景色甚美,你带姝姐姐四处看看吧!”
听到离幸的话两人终于将视线放在了同一处,两人相视一眼。
“舒姐姐,你难得出宫一趟,好好看看。正巧表哥对这比较熟!”
说完离幸赶忙看了一眼宁暮起,示意着他,宁暮起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对公冶舒窈说道,“我们出去看看这湖上的风景吧,定是极好的!”
公冶舒窈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朝公冶景行和公冶寻稷示意便出了船舱。
离幸目送两人出去,转过身来,才发现公冶舒窈和公冶寻稷都在盯着自己看。公冶寻稷浅浅笑着,但是看着怎么有点像狡猾的狐狸,而公冶景行深沉的眼神又像是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离幸扫了两人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喝着,内心却翻滚了两下。
船头。流水笙歌。船缓缓行驶,划开波浪。
公冶舒窈和宁暮起并排站着,微风轻轻起,好一对璧人!
“这里可真美啊,雾临枫塘,真是应了这个名字。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
公冶舒窈轻轻地念着,宁暮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微风吹起她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滑过他的脸颊。看着她的侧颜,虽然兰陵的第一美人是离幸,可是这公冶景行也是个十足的美人。
那温柔的美深深地吸引着宁暮起,他看着她道,眼神里却是充满了浓浓的温柔和柔情,放入入春后的第一场雨一般。
“若是你喜欢,以后我陪你常来这里。这兰陵中还有很多美丽的景色,我陪你一一都看遍,好不好?城中最热闹的街市朱雀大街,夜晚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便可看到万家灯火,你一定会喜欢的!”
公冶舒窈看着宁暮起深情的眼,顿了顿,一时竟有错乱,露出一抹极其温柔的笑。
“好!”
公冶舒窈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四处长满了枫树,很是茂盛,一片青绿,很是养眼。
公冶舒窈伸出手指了指那些枫树,对宁暮起说道,“暮起,你看,这里有这么的枫树,到了秋天,一片火红,定是十分养眼。”
“秋天也不远了,现在是初夏,再过四五个月便可以了,到时一片火红,叫上阿幸,我们再一起看个够。”
可是,这时间总是那么的始料不及,谁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呢!更何况是几个月后,可惜,那时他们才明白这火红的枫叶再也无法一同看了,这雾临枫塘也再聚不齐今日的人儿了……
公冶舒窈点了点头,宁暮起忍不住伸出手缓缓抚摸上她白皙光滑的面庞,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公冶舒窈低垂着眉眼,表面看着倒是淡定,可内心却早已怦怦跳个不已。
碰到公冶舒窈的脸,宁暮起愣了一下,像触电一般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
舒窈倒没有半分不悦,只是脸微微红了红,低眼看着江水。宁暮起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心想着: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和那些泡风尘的纨绔子弟没有区别?他也不知自己竟鬼使神差地摸了她,这毕竟只是第二面,一切该慢慢来。此刻,宁暮起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只能干笑两声,说点其他的盖过这尴尬的瞬间。
“不知舒儿平日里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字画、书籍?”
公冶舒窈这才回过神,与宁暮起四目相对,轻吐而言。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每天我都会习上半个时辰的字。絮芳姑姑说,母妃在时曾说过习字能够颐养性情,倒也不无趣!”
絮芳,是宣清公主的管事姑姑。
宁暮起静静听着,突然眼珠一转,打趣道:
“习字我也很喜欢,那想必舒儿的字该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般!”
公冶舒窈浅笑了一声,有些羞涩微微低垂着眉眼,“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我最喜欢写的便是李煜的《相见欢》,这里面的诗词读来贞素宛淑,闲雅亭立,在树下摆一案桌,和风花叶相落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宁暮起浅浅地笑了笑,温柔地看着公冶舒窈说完,然后紧紧看着公冶舒窈的脸,一字一句吐出,眼神中充满了一抹难以言明的情绪。
“我也喜欢《相见欢》,更喜欢诗经中的‘舒窈’二字”,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相见便生欢喜,说的便是他们两人吧!
你娴雅苗条的倩影,牵动我深情的愁肠!
不得不说,宁暮起这般银汉迢迢暗度,彻底抓住了温柔美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