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文学 > 其他小说 > 周寄北季琼宇 > 36 第三十六章
季琼宇全身僵硬,血液从头凉到了脚,从喉头开始泛出血腥,腥味一股脑地往前冲,几次三番就要忍不住。周寄北压着他,扣着他的手腕,

他动弹不得,又因顾忌他的腿伤更不敢动。他不得不和周寄北对视。发现这双眼睛阴郁又偏执,投射出的目光咄咄逼人,眼神亦很尖锐,像上了膛的机关枪,瞄准了目标就发了疯地扫。任凭目标千疮百孔,血烂成泥,他也不会收手。

季琼宇没答话,他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周寄北,那只没被扣住的手忽而一动,手指仿若弹钢琴般在枕头旁轻点。指腹与床单碰撞无声,只能感受自己抬手三次,待到最后,他才抬了起来。

“......”周寄北的情绪不是一瞬间爆发的,他就像个储蓄罐,当一点一点的爱意与柔情向他靠近时,他并不会有感觉。可是当爱意逐渐被拉长,他慢慢慢慢地逐步被填满,他便负荷不能,人就在瞬间失控。

季琼宇的手落在周寄北的发定,掌心由内往外收力地摩挲着,然后再慢慢地落下,落到他的脸,先由指尖描摹过他的轮廓,额角、眉骨、脸颊至下颚角。接着再由下往上,描摹过他的嘴唇、鼻梁骨同眼睛。

季琼宇手抖,指尖又因为淋了雨而显冰冷,他面前的人是活生生的人,是真真实实的周寄北,不是他午夜梦回出现的幻影,也不是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信件。

季琼宇笑了笑,鼻腔发出示弱,他的眼角被水浸湿,以至于他一眨眼就滑落。而那一刻,周寄北彻底心碎。

“.....我想你,我好想你。”季琼宇把脸埋在周寄北的肩窝,他闭着眼睛,刹那间就闻到周寄北身上的味道。冷淡,带着冰冷雨渍的残留,陌生却又无比熟悉。季琼宇死活不愿抬头,他止不住地摩挲着周寄北的侧颈,他汲取,就像断了氧的鱼,一刻不敢停,也一点不敢放。

周寄北双目愣神,视线也逐步模糊,床头柜的灯在墙上透出忽明忽暗的影子,周寄北看不太清,他被迫眯起眼睛,感觉心口泛酸严重。

吻落下的刹那,窗外夜雨愈发瓢泼,如同水柱重重地打在窗户上,窗户发出簌响,却也没能打断一切。周寄北扣着季琼宇的后颈俯身,他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中缺了氧,就连嘴角止不住流露而出的呢喃都小心翼翼。

他从少年期开始爱季琼宇,爱到眼睁睁地看着他爱别人,再爱到分别。他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爱季琼宇,用不真实的躯壳和营造出的自信追逐季琼宇。他也是想得到回应的,到底还是肉/身凡体。

“还疼吗?”季琼宇侧躺在周寄北身旁,手还搭在他的膝盖上,他轻轻柔软地按摩着,满心满意皆是心痛。

“不疼了。”周寄北反覆住季琼宇的手背,季琼宇支起身体来,他俯身撩开周寄北额前的发,他轻声说:“晚上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点。”周寄北笑着点了下头,季琼宇就翻身下了床。

季琼宇趿着拖鞋往厨房走,周寄北瞥了眼倚在床边的拐棍,他随手拿起,一咬牙也站了起来。

这间房子不大,没几步就走到了厨房。季琼宇背着季琼宇在灶台前忙活,周寄北撑了下椅背慢慢吞吞地坐下,他盯着季琼宇的动作,忽然开口说:“在这儿住多久了?”季琼宇一吓,他转过头看了眼周寄北,小声说:“吓我一跳。”

周寄北的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转了下掌心里的拐棍半开玩笑地说:“怕什么?”

季琼宇已经瞥过了脸,闻言他捞馄饨的手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

“吃吧,小心烫。”季琼宇在周寄北的对面坐下,他将汤勺递给周寄北,两指又是亲昵地触碰。周寄北翻了翻馄饨,然后舀起一个吹了吹,他往前一送凑到季琼宇的嘴边。

“我不饿,你吃吧。”季琼宇摆摆手,周寄北纹丝不动,还保持着这个动作。季琼宇看着他,心里忽地一软,微微张口,咬下一口。周寄北喂了季琼宇吃下一整个馄饨后,才舀了一个给自己,季琼宇双臂交叠,他往前凑了凑说:“好吃吗?”

周寄北将汤勺含在嘴里,舌头舔过勺背几下后,他才嗯了声。季琼宇离得他近,将他的舌尖都看得仔细,季琼宇蹭地一下红了脸,眼神闪躲狼狈,右手匆忙中握成了拳,放到嘴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

“晚上你就睡这儿吧,外面雨太大了,不安全。”季琼宇十指相绞,指甲在指腹中划出一道道印子,他低着头,紧张地拨弄着手指,头也不敢抬。周寄北只能看见他的发顶。

“好。”周寄北答得利落,他把碗一推,放松地往后一靠说:“可我没换洗的衣服。”

“有新的,我给你拿。”季琼宇顺势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周寄北的眼睛里。他呼吸急促,心跳不由遗漏。

“这儿是热水,往右开就是冷水。”季琼宇指着花洒,周寄北往浴室里瞥了眼,发现角落里有一张椅子,他目测了一下高度,正是自己坐下时最舒服的高度。季琼宇替周寄北将花洒打开,水顿时扑面而来,飙到季琼宇的手臂上,水点子浸透了衣衫。

“你洗吧,我.....我出去了。”季琼宇将换洗的衣服往旁边一搁,一刻都不敢再耽搁,埋着头急匆匆地往外赶。他擦着周寄北的肩膀,周寄北没拉他。

没一会,水声渐起,季琼宇一人站在阳台上,双手紧握着沾了水的围栏。雨没有停的迹象,卷着狂风狠狠袭来,季琼宇垂着头,眼看着雨点噼里啪啦地往手背上砸,青筋因寒冷而凸显。他忽然撤下手,手忙脚乱地往裤兜里去摸,却没摸到烟盒。他戒烟四年了,照理来说都没瘾了,可喉咙口正发痒,舌苔也觉得苦,两指有些难耐地摩挲。

“嗡.....嗡”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声,屏幕一闪一暗。季琼宇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于是折回去,手刚碰上手机,屏幕蓦地一亮,屏幕上“乔琰之”三个大字犹如激光刺痛了季琼宇,他手一抖,手机差点脱了手。

手机还在不屈不挠地震动着,而盥洗室的水声还在继续。季琼宇瞅见这个名字就莫名地来火,心里像憋着一股劲儿,像一把螺丝刀被钻尖了,顺着心尖口往里捅。

季琼宇深吸了一口气,不快却一点没散。此时此刻盥洗室里的水声渐停,季琼宇看了一眼,便把手机放了回去。盥洗室的移门被拉开了,季琼宇一个健步就那儿冲,周寄北身子微晃,季琼宇眼疾手快将他半搂半抱住。

“慢点,贝贝。”周寄北的身上犹有清爽的沐浴香气,他一凑近,季琼宇便闻到了。周寄北穿着新衣服,这些衣裤在季琼宇的衣橱里躺了好久,他按照记忆里的周寄北去商场买得,尺寸竟还是短了不少,季琼宇心生不安,扣着周寄北腰的手也紧了些。

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往床边走,季琼宇将铺好的被子掀开一角,让周寄北小心地半躺。季琼宇搭着床沿边坐下,又将被子给周寄北盖上,他垂眼轻声说:“我去热牛奶,你喝了好睡觉。”

周寄北刚想应声,手机又响了,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平静偏柔。

“喂,琰哥?”

季琼宇本要按下门把手的动作一滞,下颚线也跟着紧蹦。

“不回来了,外面下雨了。”周寄北说话的语调像团白气在往耳朵控里跑,其实也不是多亲密,但听来却亲近。季琼宇强忍着不回头,可那三两句话却好像说不完似地。

“我累了,不说了,明天来接我吧。”周寄北最末两个字终于崩掉了季琼宇的那根弦,他猛地拉开门,门板撞上后墙又弹回来,周寄北拧着眉抬头,却已经看不见季琼宇。

季琼宇置身黑暗中,心脏憋闷,氧气都被抽了光。

他们......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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