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着实扎了我的心,攥着书包带子的手也跟着紧了紧。想也是我年少气盛,这个时候竟然转过身去,瞪大了眼睛瞅着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人:“我是管不了,也打不过你们!但是我可以去报警,让警察管你们!”
还没等那几个小混混开口,李菲菲站起来疯了似的冲过来摇头:“你别闹了!如果报警,这件事闹大了,咱们还怎么上学?以后,以后我还怎么……”
“瞧瞧这虚伪的塑料友情!小丫头,别多管闲事了。这个女表是自愿找上我们的,腿一张就有钱,被瞧不上也是正常的,赶紧滚回家读你的书去吧!”
“哈哈哈哈,就是!”
“快滚快滚,别扫哥哥们的兴致!”
……
我看看这群人嬉笑的面孔,再看看李菲菲的表情,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个马戏团里的小丑,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供人取乐,而我……自己的生活已经过得乱七八糟,居然还自以为是地替别人出来撑腰,可笑至极!
灰溜溜地转过身,我自嘲地笑了笑。因为这个小插曲,我没有赶上回去的车子,导致我必须徒步三公里走到另一班公车的终点站,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刚进门就被二婶追着打骂,一直从村头骂到了村尾,几乎全村都知道我是一个“放学不老实回家干活,出去和人鬼混”的坏孩子。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是结尾,那我也不会对这个人印象如此之深。尤其在经历过起起落落,生离死别之后,这点小事更加无足轻重。
可第二天发生的那件事,足以载入我人生悲剧前三名。
被二婶罚了一晚不准吃饭,第二天自然也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后背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横横斜斜十数条,像极了小时候看过的妈妈的那本毛衣编织图案,这……都是她抡圆了鸡毛掸子抽出来的杰作。
我龇牙咧嘴地坐在教室里,同学都吵吵嚷嚷,丝毫没有乖乖听课的打算。我瞥了一眼李菲菲的座位,居然空着。
我的心“咯噔”一下。
联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她不会是……
可是转念一想,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昨晚是她不要我掺合进来的。我何必去多操心别人!换来的这一顿鸡毛掸子够我休养生息半个月了。
“文琪,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我同桌胡宇戳了戳我的胳膊,“你平时听课还挺认真,突然连笔记都不做了?”
我摆了摆手:“我就在想,那个……李菲菲今天怎么没来?你们男生那边不是总出去玩嘛!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我们出去玩顶多是打打球,她?嗤!人家玩的,可不是这种运动。”胡宇坏笑着比了个下流的手势,“你这种乖孩子不懂,也别跟着她学。”
我嘟着嘴看看他:“所以到底她去哪啦?你这么说的意思肯定是你知道的!”
胡宇脸突然红了,看着我支支吾吾地挤出一句:“我昨天晚上咳,第一次和咱们学校那几个总出去混的一块去了趟路西非……”
“路西非是什么啊?”我一脸不解。
胡宇挑眉说道:“就是咱们学校附近最大的酒吧!不过,我可声明,我只去过一次!”
“哎呀,去过就去过,你快说重点!李菲菲怎么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提醒他道。
胡宇垂下眼眸:“昨天我看到她在路西非,不过她身边的人我都不认识,就没过去打招呼。她那卡座有十几个人,连男带女都喝了不少酒,她跟其中一个男的还挺亲密的,后来抱着跳舞来着。”
“那然后呢?”我赶紧追问道,“她平日里也出去玩呀,可是还是会按时来上课的。”
“唉,我哪里知道啊!”胡宇甩甩头,一脸无奈,“不过,你干嘛这么关心她啊!她的事你管不了,信我一句劝,别跟她掺合。”
我心揪到了嗓子眼:“其实我昨天看到她蹲在马路边上哭,好像是被几个社会人给调戏了,今天又没见她,这可怎么办?”
胡宇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思量许久才说道:“那这样,一会咱们逃课去路西非看看?我也吃点亏,这次带上你。”
“什么叫吃点亏……”我白了他一眼,有点迟疑,“逃课啊?我从小到大还没试过。”
胡宇笑得贼兮兮:“大姐,咱们这是个破职专,你天天努力是要去考状元吗?没逃过课,你的学生生涯都不完整,以后会觉得后悔的!”
说实话,我内心的叛逆因子也在蠢蠢欲动,尤其是昨晚被二婶打了之后。
说我是个坏孩子,说我出去鬼混,那我……为什么不去见见世面?起码也不算枉担虚名!
“怎么逃啊?”我下定决心,问道。
胡宇思量了一下:“你简单啊,直接和老师说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家,我从后操场的栅栏翻墙出去,你在后门等我就行了!”
“你干嘛要翻墙啊?”
他挠了挠头:“你一向都安分上课,请假也不会有老师打电话到你家的,我最近吧,跑的有点频繁,去请假肯定不会批,不如直接跑,运气好的话班主任也发现不了。”
“那好吧,下课咱们就分头行事!”
后面我的心里就像长了草,也是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像我表现得那样乖巧,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大概也会去尝试一点新鲜的玩意。
办公室里,老师果然对我请假没有为难,直接在假条上签了字。
走出校门的一刹那,我仿佛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竟然觉得无比轻松。因为我即将面对的不是回到家里做饭,面对的也不是无休止的埋怨,而是一个我没有见识过的世界,五光十色,目眩神迷,那是所谓“坏孩子”常常流连的地方。
“江文琪!愣着干嘛,快走啊!”胡宇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望了望充满压抑的校门,突然笑了起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