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进厨房的门槛，李白又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冲李思程说道：“子安，我进去帮忙了，你自己再看会儿书。”
李思程微挑眉，看着李白跟着段衍进了厨房。
小天走到自家少爷身边轻声问：“少爷，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李思程的目光落在小天身上。
小天低下了头，小心道：“是我多嘴了。”
“去厨房帮忙。”
“是。”小天低着头，跑进了厨房。
楚母没注意他们，接过段衍递来的踏云，抱紧在怀里。
现在踏云一天天长大，门槛已经拦不住它了，只能抱着，等楚一方走远才能放下。
厨房里的段衍从一旁的三脚架上拿下了一个盆，里面装着从镇上买回来的食材。
他嘿嘿笑了两声，朝着李白招招手。
厨房的窗户并没有关拢，烛火闪烁下，段衍的面容隐在昏暗中，看得不甚清晰，李白喉结上下滚动，一步步，慢慢走到段衍身边。
“段秀才，您想吩咐我做什么呢？”李白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看。”段衍冲盆里的东西扬扬下巴。
李白抽了两下鼻子，感觉有股奇怪的味道，低头一看。
眼睛瞪得铜铃大！
“这是什么？！”一坨东西纠结在一块。
“嗯……猪大肠和鸭肠。”段衍道，“这是我差点就忘记买的的东西，幸好我最后想起来了。”
“你买这个做什么？”李白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吃呀，烫火锅，这个可是一绝。”段衍舔了舔嘴唇。
“那你……”李白有点不想知道答案。
“就是你想的那样，洗它们。”段衍上前，一只手抓住李白的臂，另只手将盆推到李白怀里：“快，端着，我拿不动了。”
李白哭丧着脸：“不要了吧。”
段衍摇头。
没办法，李白迫于淫威，只能端着盆洗大肠，嘴里还嘀咕：“您还不如忘记了呢。”
段衍没听清他说什么，端着盐罐过来，问：“你说什么？”
“没，没，没，我说我会好好洗。”李白马上道。
“这大肠啊，一定要洗干净，先用水冲，然后用盐巴揉搓，这样才能去味。”段衍放下盐罐给李白讲该如何洗，“对了，外面那层洗好，还要把里面那层翻出来以，要不然洗不干净。”
段衍刚想走，又想起了什么道：“除了这个，另外还有羊肚等你洗。”
李白看着盆里的东西，用力眯了下眼，道：“行，我记住了。”
伸出颤巍巍的手，一把抓住了那坨东西。
滑腻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真是天要亡我。
小天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问段衍：“段公子，我该做什么？”
段衍笑道：“你要不洗点菜，冬天菜的种类不多，每种你都多洗一点吧。”
小天点头。
段衍吩咐好这个事以后，也没功夫注意李白纠结痛苦的内心了，他得赶紧准备火锅底料。
火锅盆当时他嘱咐过铁匠要注意分格，而且分的不止一个格，充分照顾不同人的需求。
清汤好准备，他让楚母买了猪筒骨，敲开熬汤，放点厨房后面自己种的香菇，美滋滋。
辣锅就要注意爆香了，所以底料一定要足。
八角、香叶、花椒……还有干辣椒，一定不能忘。
灶台上的两个锅都换上了新打的，所以这次的火感觉特别的猛，让段衍好生感动，真是好久没享受过这么好用的锅了。
等两个锅开的时间，段衍用火铲装了几个辣椒放到火边烤，到时候弄出来做蘸料。
弄好后，他拍了拍手，开始准备其他的食材，他总不会让小天一个人洗，要不然只能吃夜宵，而不是晚饭了。
菜他能洗，但是肉还是等楚一方回来才行，自己片的肉不均匀，不好吃。
他准备了不少肉，毕竟今天晚上吃饭的除了楚母都是大伙小子，都应该挺能吃的。
楚一方的脚程很快，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段衍一听到楚一方的脚步声就喊道：“楚大哥，你进来帮我。”
楚一方进了厨房，就关上了门，挡住踏云。
之后走到了段衍身边。
段衍抬起头问他：“跟段大叔说了吗？”
楚一方点头，掏出纸笔写：他说等下马上来。
“那好的，你帮我把这些肉和鱼片成薄片，不要太厚。”段衍指着一堆肉和一条道。
楚一方拿起砧板上的刀，看了眼刀锋，去一边磨了刀才开始片。
果然是不负段衍的期待，每一片肉都厚薄均匀。
几个人一起准备，那就快了。
段衍找出了楚一方之前准备烤火的炭，不生烟，煮火锅也很好。
他不得不夸下当代人的智慧，现代煮火锅方便，可是古时候只能用炭。
这煮火锅的器具分为锅、炉支架、炉圈，炉盘。
炭火放在炉盘里，方便取火。
等一切准备好，段衍就让他们先把东西搬到桌上，自己又温了几壶酒。
吃火锅，还是得陪点酒才好。
一堆食材摆出来，一张桌子竟然放不下，楚一方又搬了一张拼在一起才行。
众人坐下，段衍将几个蘸料分类放好道：“你们自己喜欢怎么调自己来，就是调料太单一了，没什么选择。”
说完他又站起来给每人倒上酒。
轮到小天时，他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段秀才，我自己来。”
段衍笑笑，还是给他倒上：“没事，别客气。”
小天瞄了一眼李思程，发现他没有什么表示，于是就松开手，让段衍倒酒了。
一圈倒完，段衍坐下，发现李白时不时嗅嗅自己的手，段衍笑了：“别一直闻了，你用醋洗了，现在顶多能闻到个酸味儿。”
李白一听，偷偷瞪了段衍一眼，委屈地对李思程道：“子安，你不知道段秀才让我洗什么东西。”
李思程垂眸，视线在李白手上一点又移开，端起酒杯，请啜一口，没说什么。
小天偷笑：“你如果嫌弃你的手，可以不要了。”
李白一时气结，他从来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不知该如何反驳。
小天还想说句什么，李思程搁下了酒杯发出一声脆响，小天立马闭嘴了。
这时段大叔好奇了，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段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看啊，这古董羹分为五个格，红汤的是辣的，清汤就是给不吃辣的人准备的。李白呢……”
段衍顿了下继续道：“李白刚才辛苦为我们清洗的是猪大肠，鸭肠等动物的内脏。你们如果不能接受的，就跟我分开用一个锅。”
众人听到猪大肠、鸭肠都不由皱起了眉头，段大叔更是直接开口：“段小子，你这东西真能吃吗？平日里我们都是喂狗或者丢掉的。”
这桌上除了李白和段大叔，其他人应该都吃过古董羹，只是他们也没吃过猪大肠这类的食物。
段衍见桌上的人都有些排斥，直接夹了一根鸭肠放入一个红汤锅，上下动着，数了几个数便夹起来放到自己的蘸料碟里一碰，再放到嘴里。
咀嚼记下，在大家的视线里吞下，哈一声道：“真好吃。”
楚母见段衍表情甚是享受，不禁伸出筷子夹了一根鸭肠。
她看着鸭肠，有些犹豫不定。
段衍便道：“楚姨，味道真得很好，你夹着鸭肠放到锅里，数十五个数拿起来，这样是最好吃的时候。”
楚母温柔地笑了一下，温声细语道：“我试试。”
她根据段衍说的数了数，蘸上调料，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下，笑道：“味道确实不错。”
楚母都这么说了，段大叔也试了下，道：“诶，这味道，还真可以！”
“我说了吧。”段衍自豪。
于是桌上除了李白每个人都尝试了。
李白实在是克服不了心里的障碍，谁让他是清洗者。
一顿古董羹大家都吃得很开心，桌上也不剩下什么食材。
段衍拍拍自己的肚子，很饱，晃晃自己的脑袋，又有些晕，晚上又喝多了。
楚一方掏出手帕给段衍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帮他揉了揉肚子。
李白看着楚一方的动作，觉得他们感情是真好。
想着又看了一眼李思程。
李思程晚上虽然喝得并不多，但是他的皮肤白皙通透，显出一点点红，眼角上挑，眼眶微微湿润，让李白想起了自家院子里凌寒绽放的梅花，清冷又带着点妖艳。
这人是真好看呀……
看向自己的眼睛更好看。
看向自己……
？？
李白脸一红，他不知第几次这么盯着李思程看了，这次与对方对上眼却还是第一次。
他呐呐地道：“你喝醉了吗？”没话找话就是他这样。
李思程摇摇头，又转回了头。
李白挠挠脑袋，没发现李思程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真像那只大黄狗呀。
段大叔吃得异常满足，干了最后一点杯中的酒，站起身：“吃好了，我就回去了，段小子手艺不错，有机会再吃这种新鲜的，还要叫我。”
段衍有些晕乎，只是笑着，没回答。
段大叔也没计较，拿起自己的灯笼，点着后道：“嫂子，我就走了。”
楚母：“好，路上小心。”
段大叔应了好，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踩着雪回家了。
楚一方原想起来收拾桌子，可是段衍拉着他的手不松开：“你要去哪里？不准走，要陪我。”
说完放开了楚一方的手，抱住了对方的腰，摸了摸，用脸蹭了蹭：“这是我的楚大哥，我抱住了你就别想跑。”
楚一方没法，只能摸摸段衍的头发，安抚他。
李思程手指扣了两下桌子，小天立马擦了擦嘴道：“我来整理，楚公子你把段公子抱回屋吧。”
楚母也道：“衍儿喝多了，快点给他擦洗下，让他睡下吧。”
楚一方用了点力，手插 进段衍手臂与自己腰的中间，撑住段衍的腋下，一把将人抱起来。
段衍原本想要挣扎，眼神迷离中，看到了楚一方的脸，嘿嘿笑了两声，主动环住楚一方的脖子，脚也圈在了他的腰上。
他把头凑到楚一方的耳边，唤道：“楚大哥，楚大哥……我好喜欢你，喜欢你……”
最后几声几不可闻，却能感受到那缠绵的语调。
楚一方眼中荡开笑意，将人抱回了房间。
踏云丢下在啃的骨头，屁颠屁颠地跟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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