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妖毒难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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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彤云密布，刚过未时，天色就黑暗如黑夜将临的时刻。阴沉了三四天的天空开始是零星地飘落几片雪花。鹅毛般的大雪越下越大，大把大把的洒落。北风吹卷着雪花，肆虐地呼啸着，眼睛都难张开。
这时候通往犀浦镇的大道上却轻飘飘地走着一个青衣人。一领青衣布袍，长风吹起束发飘飘。落拓却无半点寒冷萧索。雪花寒风飘吹到近前，他的身周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都偏离了方向。
半里左右的距离顷刻就过了，前面遇到了一个岔路口，一个向西一个向南。他停了下来，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选择走上哪一条路。寻找了一个多月了，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帝国，别说神水宫天香苑，就是连个修道的人都没有找到一个。这让他连问都没有地方问。这甚至给了他一个错觉，如果不是胖子痛苦的呻吟声，如果不看到苏秀长睡不醒的样子，如果不是那些事情的发生，他甚至不会相信这世界会有妖魔鬼怪修真成圣的胡言乱语。
他踌躇了一会儿，就决然地踏上了向南那条大路。如果南行的这次还是没有收获的话，他决定回去问皇后赵飞燕，哪怕是和老皇帝弘道法师斗一场也在所不惜。他自然就是大闹帝京神秘消失的林立。
路两边有大片荒芜的土地，高高低低地长满了蒿草，风雪之下枯干焦黄的颜色上很快覆盖了一层雪白色。大雪迅速覆盖着这世界的荒凉破败。时不时听见远处呜呜长嚎的狼叫声。这畜生饿极了刚过中午就敢出来觅食。听得多了，林立就听得出，这狼不是要去觅食而是找到了食物，或许是人的尸体。走一段距离总是看见饥寒而死的人。大道上埋在雪底下。这其中有老人有妇人甚至还有孩子。有时候会看到一家三四口人抱在一起死去的姿态，僵硬倒毙在路边被雪覆盖住了瘦弱铁青的肌肤，臃肿而凄凉，分都分不开。
老皇帝的昏庸横征暴敛让大部分百姓流离失所，暴乱不断，土地荒芜。肥了贪官皇帝和吃尸体的豺狼，瘦的和死的却永远是这些只求温饱的百姓。人命贱如狗。尤其是冬天。
在这一个多月里，林立沉重地认识到这社会已经烂到了底。他一边走一边在路旁炸出一个个大坑埋葬尸体。生前遭受盘剥压迫，林立不想这些死后还要被野狗饿狼撕碎饱腹。
“九百八十一个”林立停在一堆人形隆起的雪前，口中念出一个数字。他知道前面又是一具尸体，如果埋葬了这一具，这月余的时间他埋葬了九百八十一个人。风带着哨声席卷着大雪，混乱一片，就如此刻林立的心。北风如刀一样掠过他的鬓角发梢，撤去了法术顷刻他全身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凌厉的风也吹不散心底浓重的忧伤和愤怒。
拂去厚厚的一层雪，出现了一双女人的脚，一只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何时已经丢了，另一只穿着水袜云鞋。雪白锦缎长袍，体态纤细苗条。等雪被完全拂去，林立完全愣住了。
这是年轻女子，小腹中了一剑，鲜血染满了大半的衣襟，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一定是个修道的人。”林立一眼就看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林立确定这女子就是同道中人。只是可惜了。。。。。
大坑已经炸开，林立刚要抱起那女子走向大坑。“救我。”气若游丝的一声求救，夹带着气管的压抑的呻吟声传进林立的耳朵。
犀浦镇，吉祥客栈一间上房。小伙计请来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郎中。那郎中把完脉，仔细看了看伤势，捻了半天胡须摇摇头说这病他治不了。原因肠穿肚烂，血流了不少，并且体内有种不知名的剧毒。
“老夫我一生活人无数，见过各种各样的毒，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毒。更让老夫怪异的是伤势如此之重，这位姑娘还有脉搏真是匪夷所思啊。”老头说完，临出门向内看看又摇了摇着头，走了。
这也是林立的疑问所在。也不知道刺她的是什么剑，整个伤口中血肉翻开，破碎不齐，像是一把双刃锯拉的一样。肠子断了，虽然敷上了止血的药物，血还是不止地向外流。如果不是林立输进一道真气又胡乱喂服了一把丹药，恐怕这女子早就在带她回来的路上咽气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问道的人，现在却奄奄一息束手无策。
林立多散银两撒开了几拨人出去请方圆几十里的医生，所有的大夫的诊断结果都是一样。林立这才醒悟，修真界的毒俗世人是无法解救的。林立在房间走来走去。“听说这里有个怪异的病人？”客栈的门被推开，风雪趁空倏然的冲进来。跟着走进来一个佝偻着的老头和一个背着药箱的小年轻。这老头本来个头就不高，又是佝偻着身子，雪白的长胡子差不多都能拖到地上了。老头气喘吁吁地咳着慢吞吞地进了客栈，坐下，磕了磕手里两尺来长的大烟袋，装上烟丝，啧啧地吸起来。
掌柜的一见是个找上门的郎中顿时喜上眉梢。不是他有担心那姑娘的死活，而是那位出手阔绰的公子许诺了一百两银子。
“哎呀，大夫，您可是来了。您一定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快请上楼。”掌柜的本来正心疼着挣不了那一百两银子呢，现在一看又有了希望，哪里会不殷勤倍至。
那老郎中进来也不理林立，先到床前揭开棉被看了看伤口，点了点头，然后把两只修长的手指放在病人的手腕上。把了左手又把了半天右手。良久睁开眼，眼中光华流转。“好毒，好毒。”林立一蹙眉。“妖毒厉害，老朽治不了。只能尽人事凭天命了。”
老头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的说“还是先接上肠子吧。可惜啊，《青囊经》失落，不然这妖毒是能治的。”老头说着示意少年准备。药箱是四叠对开的。瞬间摆开，各种精致的刀剪针闪闪亮亮地摆了一长溜。
老头却只简单地拿了一根弯针带肉色丝线。没有扩开伤口而是两只手指夹着弯针伸进了伤口。林立冷眼旁观，这时候才发现老头本来混浊的一双眼睛此时光华流转熠熠闪光，像是能直透肌肤看到断开的肠子口一样。两根修长手指，此时白玉一般半透明，无法看到在伤口下是何种的灵动，只是须臾之间已经完成。放下针，老头的眼睛失去了光华，却显得比开始的时候更浑浊黯淡。
“老先生知道这是妖毒？”林立搬来一把椅子，老头无精打采地坐下点点头。“可断定吗？”林立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自然，你怀疑老头子的眼力吗？”老头瞪了一下眼，猛吸了口烟。
“不敢。但听说中了妖毒人会变成妖。”
“是啊。不过至于什么时候变无法断定。我更是解不了。”老头低落起来，接着又说“就是有万年的车前子独儿怪这样的万年灵药也解不了啊。除非杀妖取丹，用妖丹祛毒。”
林立沉思起来。
“爷爷，我听说南明镇有灵露，说不定能救。人家都说灵露可解天下百毒肉白骨起生死。。。。”那听了半天的憨厚少年插口说。
“住口。再胡说打断你的腿。这等妖人手段你也怪到处说。”老头子明显很生气，大声呵斥断了少年的话，那少年嘟囔几句不敢再言语半声。
林立笑了笑，爷爷活着的时候。自己也经常是这样。“老先生是修道之人吧。”
“呵呵，玩笑了。我涂氏一门世代行医。刚才那些不过祖传粗浅手艺罢了。小公子善人有善报，好生看护这位姑娘，小老儿在这里多谢你了。”老头的话透着怪异，不知道他谢自己什么。林立再问老头面露难色，林立只得作罢。
最后老头留下了许多珍贵药材，辞绝了任何费用，带着孙子扬长而去。林立目送爷孙两个消失在风雪里，眼中流露出神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