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桑家小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桑妤看到她,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宋婉心不在意的笑,“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儿?”
她嫌弃的目光扫了扫堂屋里的长凳,从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这才坐了上去。这样的破落户,当初阿臻是如何看上的?
桑妤忍住一脚将她踹出去的冲动,不耐烦道:“没人请你来。”
宋婉心耸耸肩,“阿臻让我来的。”
桑妤怔了一怔,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宋婉心从坤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慢慢的推到她面前,“自己看看吧。”
桑妤没有去拿那个纸袋,只是皱眉道:“什么东西?”
宋婉心挑眉,“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桑妤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头翻滚的情绪,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空白的支票,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她的眼前一片空白。
宋婉心灿烂的笑着,掩饰不住心底的幸灾乐祸,“阿臻让我转告你,目前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书,支票归你,你可以自己填上想要的数字。第二,把离婚协议书和支票都撕了,自己乖乖的搬回容宅,以当家主母的身份,筹备我和他的婚礼。两者任选其一,你自己决定。”
桑妤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握住文件袋的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宋婉心耸耸肩,“识时务者为俊杰,桑妤,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女人,何必这么不识好歹呢?阿臻这么做,已经给足了你面子,难道你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闹得满城风雨?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股热血冲上桑妤的心头,她狠狠的盯着她,口不择言:“有没有好处,你没有资格来说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无耻的贱人,当二奶当上瘾了?连最起码的道德心和羞辱心都没有了?宋婉心,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你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随便你怎么说,你想怎么骂都可以,”宋婉心无所谓的笑,“你就是再生气,再委屈,再羞恼,又能如何?依然改变不了即将成为下堂妇的事实,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签了这份离婚协议,拿了支票走人吧。你这么耗着又有什么意思呢?阿臻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还妄图什么呢?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你难道还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别天真了,你看你回娘家这么久了,他有来挽回过吗?我要是你,就趁着大家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潇洒转身。这样,起码你在阿臻的心目中,还能留有一份美好的印象,毕竟你们曾相爱过,别到最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真成怨偶就不好看了。”
宋婉心的话,一针见血,字字句句都在往桑妤的心窝子上戳。
她很想扇她一个耳光,很想把她赶出去,很想反驳她,斥责她,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斑驳,她的自尊心,此刻早已被这对渣男贱女践踏得体无完肤。
宋婉心看到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满意的起身,“桑妤,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人办聪明事,希望你能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然后,她施施然的转身,拎包离去。
这时小院的门吱嘎一声,桑母推门而入,看到院子里的不速之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宋婉心笑得无比灿烂,“伯母好,阿臻让我来给桑妤送离婚协议书。”
一句话差点没让桑母背过气去。“你。”她一怒之下,抄起墙角放着的笤帚就朝宋婉心身上招呼了过去,“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赶紧给我滚,我们这儿不欢迎你,滚,滚。”
那笤帚结结实实打在了宋婉心身上,她顿时痛呼出声,一边躲避着,一边喊:“哎,你个老太婆,你敢打我?不要命了吧你?”
“打的就是你。”桑母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一时间用笤帚往死里招呼她,“都是你个丧门星,把我女儿害成了这样,你还敢送上门来?看我不打死你……”
“啊……”宋婉心又是一声痛呼,屁滚尿流的奔出了桑家小院。“你个死老太婆,你就等着看你女儿凄惨的下场吧……”
“你……”桑母追出门外,又是一顿撵着打。
宋婉心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跑了。
桑母骂骂咧咧的追到胡同口,直到看到她跳上车飞快的发动了引擎把车开走,这才悻悻作罢。
回到家,看到堂屋桌子上放着的那张离婚协议书,再看一看坐在一旁无声泪流痴痴呆呆的女儿,桑母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玩意儿,这么作践人。他们容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凭什么他们说娶就娶,说离就离?闺女,咱不管他们,就当没看到这个东西。”说着一把抓起那份协议书,作势就要撕掉。
“妈。”桑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慢慢恢复了平静,“宋婉心说得对,容臻的心都不在我身上了,我又何必这么揪着不放?”她咬咬牙,道,“我成全他们。”
桑母顿时悲从中来,“女儿啊……”
“妈,别难过。”桑妤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也有做人的尊严。我有我的骄傲,也有我的自尊,他容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是不可能原谅他的,我们也不可能继续了。与其死守这段早已千仓百孔的婚姻,不如放手,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世界上不止他容臻一个男人,离开了他,我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桑母看着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冬天比往昔都冷,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天,湿冷湿冷。但今天的太阳却很好,暖洋洋的照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上,枝头残留的些许金黄色的银杏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来。
桑妤坐在银杏树下,沐浴在这金黄的光晕里,恍惚之间,看到了自己摊开的手掌心长出了纠缠的曲线。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曾踏出房门一步。
三天后,她拨通了容臻的电话,“阿臻,见个面好吗?最后一次,有些话,我想亲口跟你说。”
那头,男人迟疑了许久,才沙哑的道:“好。”
然后,她又拨打了宋婉心的手机:“宋小姐,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我们约个地方见吧。”
挂断电话,她坐到梳妆镜前,开始描眉扑粉。
这一场她用尽全力的爱情,如果最后注定不得善终,那么她一定要看看,在容臻的心里,她到底有过怎样的分量。
日光倾城,岁月如歌。
老天爷似乎也很给力,一连晴了好几天。桑妤出门的时候,暖阳高照。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上车。
“桑桑。”桑母追出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女儿,“你去哪里?”
桑妤神色平静,声音温柔,“妈,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桑母心有不安,她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可是女儿的表情却无懈可击,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元气,又回复到了往日那个坚强的什么困难都打不倒的样子。她只得强自压下心头的惶惑,叹了口气,“早点回来。”
桑妤扬眉一笑,“好。”
然后,车子绝尘而去。
倒车镜里,桑母久久的站在胡同口,身影岿然不动。
桑妤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奔涌而出。
对不起,妈妈。
她把车子开得飞快,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的车子像一尾灵巧的鱼,渐渐淹没在了人来车往的车水马龙中。
云会所,顶层的雅间。
宋婉心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轻轻的推开了门。
房间里却空荡荡的,不见桑妤本人。
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开口唤道:“有人吗?”
不是她约的这个地方吗?她故意迟到了十来分钟,怎么她人还没来?
正自疑惑,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幽幽的声音:“你来了?”
她吓了一跳,遁声望去,看到桑妤慢慢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穿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雪白的高领毛衣,脚蹬一双长筒马靴,长发披肩,嘴唇烈焰如火。
宋婉心松了口气,“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桑妤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她神情淡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眸光幽远,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宋婉心的心底浮了上来,她有点不舒服。清了清嗓子,她道:“协议书呢?”她也懒得废话了,想赶紧拿了协议走人。那女人怪怪的,莫名的让她瘆的慌。
桑妤的目光落到小几上:“在这儿呢,你过来拿吧。”
宋婉心不疑有他,直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