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这封信,你去送给皇上。”
孙清婉思索片刻,还是挥毫写下了一封信,然后密封好,递给了春晓。
孙清婉之前,一直都是和孙家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孙庆国拿着李政威胁李兴显的时候,她没有反对。
他们要让她和李兴显生个儿子,然后夺去李兴显的皇帝之位,给她的儿子的时候,她也没有反对。
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也是孙家人,自己和孙庆国永远都是一家人。
但是这一刻,孙清婉忽然发现。
自己只有孙庆国一个父亲,但孙庆国却不是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听郭大刚刚刚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对李兴显不利了。
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一旦李兴显死了,她作为一个无所出的嫔妃,是要去陪葬的!
就算是孙家能够保得住她的性命,可是她的后半辈子要怎么办呢?
她若是有个孩子,就可以做太后。
但是没有,勉强留得一条性命,那也是要去守陵的。
岂不是她最美好的青春时光,都要在那陵宫里度过了!
退一万步说,孙庆国到时候利用权势不需要她去做这些,那么哪个男人又会去娶先帝的女人呢?
孙庆国会帮她吗?
他有那么多女儿,拿谁的婚姻去换好处不好呢?
更何况,到时候孙家逼宫篡位,为了名声着想,很有可能真的会让她去陪葬,好求一个贞节牌坊!
孙清婉思来想去,如今只有李兴显活着,她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李兴显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其实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孙清婉?
她有那么好心,会告诉自己这些?
但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孙庆国还在孙家喜滋滋地等着宫里传来好消息。
只要李兴显一死,到时候太后和贵妃一起作证,说他是死于急病,拥护旧太子唯一的儿子李政做皇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毕竟,如今放眼天下,也只有李政一个人还流着南唐皇族的血液了。
孙庆国高兴地几乎要坐不住,时不时起来溜达一下,然后往外看去。
可是他却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好消息。
夜深了的时候,孙庆国已经有几分焦急了。
按理来说,李兴显如今身边人手不多,郭大刚又是禁卫军统领,李兴显不会对他设防,一切都该进行得很容易才对。
但是迟迟不归,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小心些也是有的,只要事情能做成,多耽误点时间并不要紧。
到了午夜时分,外头却忽然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满头大汗,一下子栽倒在孙庆国面前,抓着孙庆国的衣角道:“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孙庆国心中一紧。
“宫里……宫里出事了!郭大刚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皇上给抓了起来乱棍打死了,今晚的事情没了指挥,好多人乱成一团,都被皇上给拿下了,就连……就连太后都被禁足了!”
“他敢!”孙庆国怒目圆睁,一时间气血上涌,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后续来报的人来了以后,孙庆国才大概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原来是有人举报宫中有宫女和太监对食,李兴显震怒,便下令彻查。
这一查不要紧,居然有人查出来禁卫军统领郭大刚和当今太后有染,二人私相授受已久的事情。
郭大刚的屋子里被搜出来一个荷包,上头的绣样是鸳鸯,但凡是熟悉的人都能认得出来,那是太后的手艺。
且这荷包看起来很新,一看就是这几日才做好的。
孙昭影大呼冤枉。
可是她作为太后,先帝已经去了那么长时间了,她又要做这种带着鸳鸯的荷包给谁呢?
孙昭影对李兴显破口大骂,说他故意陷害自己。
而李兴显则不为所动,为了维系皇族的颜面,先派人将郭大刚拖出去乱棍打死了,至于孙昭影,也暂且禁足,过一段时间再说。
孙昭影纵然觉得是李兴显在陷害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就是当年她给李兴显绣在衣服上的那朵花,引起了今日的事情。
李兴显接到孙清婉的信以后就打算做点什么,但他总要找个理由。
他派人去找了最好的绣娘,按着那朵花的手艺,绣了两个鸳鸯,几可乱真。
而往郭大刚的屋子里放东西这件事,就更容易了。
郭大刚死了,孙昭影被禁足,逼宫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要是想对宫里的人做什么,就更难了。
孙庆国那一瞬间嘴角就起了好几个大泡,嘴里舌头轻轻舔舐上颚,就是钻心一样疼。
“我还就不信了!”孙庆国暂时还没有怀疑到孙清婉头上,但是也知道肯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气得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怒斥道,“老子就算是硬碰硬,难道就碰不过这个李兴显?!”
光是处理郭大刚和孙昭影的事情,李兴显就耗费了不少的人和精力。
他也知道,孙庆国定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自己。
在把这件事处理得差不多以后,李兴显还叫邓公公偷偷送了点东西给孙清婉,只当是感谢。
大张旗鼓的赏赐还是不敢的,而且在面上,他还要对孙清婉和孙昭影一视同仁,要不然,就会被人察觉出端倪来。
将这一切都忙完以后,李兴显收拾一番,就带着邓公公一起悄悄出了门去。
他所前往的方向,就是何府。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何家了,如今眼看就是冬天了,晚风料峭,他不由得裹紧了大氅,却也觉得这风再冷,也冷不过自己的心。
这世上,有多少人会被亲生母亲和舅舅算计自己的性命呢?
李兴显敲开了何家的大门,进去的时候,何温远和何意悦还有郑如秩都在。
他们三人还没行礼,就被李兴显给否了。
“烦请何少将和郑前锋暂且回避一下,”李兴显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疲惫,轻声道,“朕有点事情,想要和何将军单独谈一谈。”
何意悦和郑如秩对视一眼,二人虽然不知道今天李兴显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想来,他也不敢在何家对何温远不利,就算是他有这个念头,也近不了何温远的身。
于是他们俩互相点头,一起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