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显按照孙清婉之前所说的,楚念晴一死,就给秦之亥发了信。
你之前不是说因为楚念晴是南唐的皇后,所以才要进攻南唐吗?
先在楚念晴已经死了,你总没理由了吧。
李兴显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处理起祁东尔列的事情了。
忽烈打坑了他这件事,他还没忘呢。
据说忽烈打收到月利亚的头颅以后,暴跳如雷。
草原上的人讲究全尸天葬,任凭秃鹫和鬣狗将尸身舔舐干净,以尘归尘,土归土。
若头身分离,那不光自身无法安息,连带着部落都会遭受天谴。
更别说,月利亚还是部落首领的女儿。
忽烈打坑了李兴显逃窜回青海以后,日子也并不好过。
白起如今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强大,祁东尔列几乎要被挤压到毫无喘息的空间。
这时候,李兴显主动联系了白起,说想要和白起联合,一起拿下祁东尔列。
青海如今虽然明面上是一个整体,但其实还是各为其主,白起是受仇牧起的思想成长起来的,他内心里一直希望能够将整个青海联合起来,从此再也不用被其他的国家惦记,成为人家嘴里的肥肉。
白起如何看不出李兴显的意思?
他收到李兴显的信以后,直接就扔在了一旁,然后不屑冷笑。
这李兴显,如果做个谋臣的话,其实还很不错。
他心机颇深,也够忍耐,还会算计和投机取巧。
但一个明君,仅仅只是这样,却是万万不能的。
白起虽只占据青海这一块地方,却很看不起李兴显。
跟前侍卫弯腰道:“主子,咱们要和李兴显合作吗?”
“合作个屁,”白起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给李兴显回信,叫他自求多福吧,天天想着占别人便宜,一国之主小家子气到这种程度,可见是天要亡南唐。”
白起跟在仇牧起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后来又和楚和靖在一起,更是耳濡目染。
这二人,都是难得的精通谋划之士。
果不其然,白起的信还没有送到,李兴显就出事了。
秦之亥并没有让他如愿。
楚念晴死了,秦之亥却仍旧没有退兵,而且还给出了理由:楚念晴本就是他准备亲手杀的,如今不明不白死在了南唐,南唐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亲手报杀妻之仇了。
这个理由让李兴显火冒三丈,他将自己桌子上全部的东西都扫落在地,砸了个稀巴烂。
邓公公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外头有个小太监大着胆子道:“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让她滚!”李兴显猩红着眸子吼道。
邓公公差点腿一软跌倒在地。
眨眼的功夫,李兴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平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道:“让她进来吧。”
孙清婉刚刚在门口,也听到了李兴显的怒吼声,此刻面上却半点都未变色。
她拎着一个食盒,袅娜进来。
“皇上尝尝看,这是臣妾让小厨房新做的,皇上尝尝合不合胃口。”她手里捏着一块精致的糕点,朝李兴显走过来。
李兴显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他现在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
但也只能强行咽了下去,干巴巴地梗在喉间,差点被噎死。
“你进宫许久,也没见家人,想必也惦记着了吧,朕今晚陪你回家一趟,你准备一下,只当是省亲了。”
宫妃入宫便是皇族的人了,鲜少有能回家的机会,便是叫母家人进宫来看看,都已经是无上的荣宠。
换成宫里任何一个嫔妃,只怕此刻也已经乐疯了。
孙清婉却只是淡淡笑道:“不如带着姑姑一起回去吧,父亲也许久没有和姑姑说说话了。”
李兴显是不愿意的。
孙昭影和孙清婉可不一样,李兴显如今还是防着她呢。
但他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
孙清婉的意思,想来就是如今孙庆国的意思了。
何意悦和郑如秩已经带兵出征了,何家算是暂时站在了他的这边,外面的事情可以先让何家来抵挡一下,但是想要内部安定的话,还是需要孙家这种有底蕴的名门望族的支持。
如若不然,内忧外患夹击,他这个皇帝也做不了多久了。
李兴显带着孙昭影和孙清婉一起去了孙家。
对于孙家,李兴显还是有几分阴影的。
小的时候他每次来,都不被看重。
以至于如今他虽然做了皇帝,但是来到孙家,见到这些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还是朝旁边躲开,站在角落里。
他们比用从前对李兴显还更为热切的态度对待他。
但不知为何,李兴显总觉得,孙家的每个人都是明面上带着笑意,暗地里却全是嘲讽。
他们的眼神里,都流露出看不起他的意思。
李兴显越来越局促不安。
他像是被人撕扯成了两半,一半在疯狂叫嚣着狠狠惩罚这些人来讨回自己做皇帝的尊严,另一半,则在拼命拉着他跑远,想要找个角落躲起来。
“近来朝中事务繁忙,皇上只怕也很劳心,不如叫太后和贵妃娘娘在孙家住几天吧,皇上也好专心致志地处理朝廷上的事情。”孙庆国对李兴显笑道。
之前的时候,孙庆国虽然态度要比如今冰冷一些,但看起来却比如今更敬重他。
李兴显忽然觉得,孙庆国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在探自己的底,忽然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厉害,于是也就不必给他多少尊重了。
这一点,让李兴显很是意难平。
“不必了,”李兴显皮笑肉不笑道,“纵然事务繁忙,但是有舅舅帮忙,朕也累不到哪里去,如果朝中全都是像舅舅一样一心为国为民,凡事都为朕打算的忠臣的话,朕也就轻松许多了,舅舅既是朕的舅舅,也是朕的岳丈,朕和舅舅就是一家人,往后朕的江山,还有许多指望舅舅的地方。”
孙庆国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大约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倨傲,又赶紧道:“皇上言重了,能帮皇上做事,也是臣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