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妙笙这话，穆凉婧方才肃穆的神情才稍微有所缓和。
“妙笙，你既然是这样说，可方才你却又是那般”
穆凉婧还是不解。若妙笙并不怕她，对于她来说自己自然是好的。可偏偏妙笙方才那副对于自己诚惶诚恐的模样，令穆凉婧自己不得不担心。
妙笙也是正在思索着。她看见穆凉婧原本美丽的面容上却因自己多出了几分忧愁，她也很是愧疚。
“婢子为何要怕娘娘？娘娘人美心善，贵不可言，又待婢子极好。在婢子心中，娘娘是圣洁的观世音菩萨，并非是凶神恶煞”
妙笙缓缓说着。为了不再让穆凉婧产生类似的想法，妙笙要将自己心里所有所想，都一五一十地将给穆凉婧。
穆凉婧听着妙笙的话，缓缓点头。
“如此便好。”
她需要她身边的人，必须是足够勇敢，没有她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而并非终日活在她的有影子下，对她敬畏却又害怕，离开她却什么事也做不了。倘若妙笙是后者，那穆凉婧想到这里，眼睛微眯了眯。
“妙笙，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对我，有大恩。单就说护国寺这次”
穆凉婧正说着，话还没说完，却被妙笙急切的声音蓦地打断。
“不，娘娘。妙笙保护娘娘只是职责所在。妙笙不过尽了自己的职责，万万论不上什么恩情。娘娘若执意要这样说，那妙笙只能”
穆凉婧眼神变得紧张，她皱着眉头轻叹。
“妙笙，你看你现在你还说你不怕我”
穆凉婧无奈地摇头。
“娘娘妙笙是怕，可是妙笙绝不是怕您，妙笙只是怕”
妙笙说着，眼中的神色忽地黯淡下去。
穆凉婧屏着呼吸，静静等着妙笙后面的话。
妙笙神色起起伏伏，眉目之间有着挣扎的意味。
“妙笙是怕自己不够好，拖了娘娘的后腿，成了娘娘的累赘。”
穆凉婧胸中轻轻穿过一口气，她的灵台霎时清明。
原来是这样
穆凉婧看着面前小心敛着自己眉目的妙笙，心中十分震撼。
这便是妙笙。初入宫时，即使穆家已亡，她却甘愿跟随自己；护国寺时，又不顾自己安危，甘愿扮作穆凉婧去引开贼寇如今却还认为自己是穆凉婧的累赘！
穆凉婧别的话已说不出。
“真是傻，妙笙”
穆凉婧觉得自己下一秒便会感动得出来。可是她不能哭，妙笙会对她自己产生如此妄自菲薄的想法，那是在她的心中，将穆凉婧放在一个多么高的位置上啊。
妙笙既然这样尊敬和信任她，那再也不允许她再在妙笙面前出现类似哭泣的这种软弱的纰漏。
“我方才便已经说过，妙笙你做的很好。你是在我身边，做得最好的一个。”
妙笙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这说明她并没有穆凉婧沉得住气。
“妙笙能得到娘娘这样的谬赞”
穆凉婧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着。
“这哪里是谬赞？妙笙，说清楚便也好了。我只说一次，你若当真害怕成为我的累赘，今后便万不可再有刚才这样的心思。”
穆凉婧说着，脸上和睦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严肃。
“会成为我的累赘的，不是你以为的能力差强人意的你，而是现在的妄自菲薄，惶惶不可终日的你。”
穆凉婧的这一番话便是十足的严厉，但却也有十分的道理。
妙笙愣住，她抬头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穆凉婧。穆凉婧的神色却未变，眼睛直直地看着妙笙地眼睛，仿佛会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看穿到妙笙心里最深处的角落。
半晌，妙笙缓缓点头。
“婢子明白了。多谢娘娘，能再给婢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穆凉婧终于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妙笙方才的话其实只说中了她的一半想法。因为是妙笙，所以不消说一次机会，就算成千上万次机会，穆凉婧也会给妙笙；甚至妙笙不想要改正的机会，穆凉婧也无法怪她。
“好了，说开便好了。你不用再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了。”
穆凉婧带着轻松的口气说着。
妙笙点点头，想了想脸上却忽地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娘娘，既不是责怪妙笙，那为何要将妙笙单独留下来？”
穆凉婧嘴角轻轻上扬。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
穆凉婧说着，将自己衣袍慢慢解开半边。
妙笙的神情依然是疑惑，直到她看见穆凉婧血迹已经干涸的左臂。
“娘娘这是？”
妙笙的声音虽然刻意放低，但还是可以明显听出其中的惊讶与心疼。
衣物撕扯着伤口，疼得穆凉婧额间冒出冷汗。但她的声音中还是故作宽厚无事。
“这没有什么，只是伤口裂开了。记住不要与别人说。”
妙笙急忙点头，她这才意识到穆凉婧之所以摈退众人的原因。
“你去将我床边暗格里的药拿来。”
“诺。”
妙笙急忙应着，快步向后面的寝殿走去。
那药，便是老道士在走之前交给穆凉婧以防万一的。在河谷里两日伤口也没有裂开，可今日一回宫，伤口却裂开得鲜血淋漓。穆凉婧皱着眉，自嘲地想着：这莫不是在预警她什么？
妙笙很快将药拿来，她细心地替穆凉婧处理着伤口，手却在微微颤抖。
“妙笙以为，当时妙笙是为娘娘争取了一条活路，可没想”
穆凉婧只有温言安慰她。本来这左臂上的伤口就与妙笙无关。
“这与你无关。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们在马车里，一支长戟忽然刺进车里？”
妙笙回忆着。
“是。婢子这才想起来，当时娘娘你的血就流得很多”
穆凉婧缓缓点头，这样妙笙心中不属于她的愧疚便也能少很多。
“那娘娘，又为何，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连妙言也不行？”
妙笙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相比更偏向主仆关系的穆凉婧和她，妙言和她更多是类似与姐妹金兰的同龄人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