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门前,穆凉婧下了马车,转身看着马车后面一大对黑压压的侍卫,缓缓开口。
“既是已到了护国寺这山门前,佛门重地,你们在此等候便是,毋需跟上来了。”
侍卫们想着已到了山门,这护国寺上山下山便只有这一条大路,便纷纷点头。同意留在原处。
穆凉婧放心地转身,便开始拾级而上。
石阶两边是郁郁葱葱的山坡,再过去便是茂密繁盛的森林。穆凉婧呼吸着这几个月难得的自由而舒畅的空气,慢慢将山门前那群侍卫远远抛在了身后。
随穆凉婧一起到达护国寺门前的只有妙笙。
护国寺门前早有人等候着,见穆凉婧靠近了,忙不迭地纷纷下跪行礼。
“参见宸妃娘娘。”
穆凉婧倒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护国寺求个符,竟有这么多人都在护国寺前招呼。
穆凉婧平时也不喜闹。这时便皱眉。
“免礼。散了吧。”
妙笙急忙朝众人大声复述着穆凉婧的意愿。
“娘娘叫你们都退下。”
“这”
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尴尬地对视几眼。他们就是听说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宸妃,今天会上护国寺来祈福,他们才一个个地来这儿混个眼熟的。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宸妃娘娘便要叫他们都退下。那他们这忙活半天,不是什么有用上的都没做嘛。
看宸妃的神情,不喜不淡,也看不出喜恶。这让他们这些平时拍惯马屁的人犯了难。
穆凉婧等了一会儿,见这些人并没有丝毫动作,反而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便挣开妙笙扶着自己手腕的手,径直走入了寺内。
妙笙急忙跟上去,跨入寺门的时候,转身快速地说了句。
“娘娘口谕,任何人都不能跟进来!”
那些官员便只好留在原地,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护国寺从外面看起来挺小,进来之后发现其实别有冬天。穆凉婧向周围看了看,景物也没什么奇特的,但就是特别大气磅礴。
不愧是西岐的护国寺。穆凉婧在心里想着。眼神却黯淡了下去。古朴简单,端庄大气,这样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护国寺,也可以用来形容以前的西京穆府。
穆凉婧只觉得一股压抑的悲伤横亘在她的胸口,使她半天也无法缓过神来。
在这寺院前庭站了这么久,大殿里一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这应当不是赫连毅的安排疏漏,怕是寺院的人有意为之。
后面跟上来的妙笙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等了一会儿,妙笙扶住穆凉婧,故意大声地说着。
“娘娘,这护国寺的人莫不是不知道您的大驾?婢子看这些和尚,怕是”
穆凉婧轻轻抬手,示意她噤声。
妙笙看见穆凉婧皱着的眉头,便只能忿忿地闭上嘴。
穆凉婧放下手,这才慢慢说着,却又字字清晰。
“若问僧人们不愿欢迎来客,那只能因为来客不请自来了吧。”
说完,穆凉婧径直走向正前方的大殿。
妙笙虽对穆凉婧方才的那一番话感到十分疑惑,但还是急忙跟上穆凉婧。
大殿门并没有完全严丝合缝地关上,穆凉婧轻轻一推,便看见正前方一尊巨大的金铜佛像。
穆凉婧走进去,看见金佛下方正袅袅升起的青烟。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阿弥陀佛,女施主见到我佛,竟还不跪下?”
穆凉婧看见身着灰色袈裟的老和尚。
关于这护国寺的僧侣这般不待见自己,穆凉婧之前便隐隐约约猜到一些原因。这时听得这老沙弥这样对自己说话。她好歹也是赫连毅的妃子,西岐后宫的六妃之首,这老沙弥也丝毫不忌讳
“你想必就是这护国寺的住持?本宫见到一尊石像而已,为何要跪?”
穆凉婧此时说话也毫不客气。
这老沙弥正是护国寺的住持。因为赫连毅将穆家满门抄斩,却留穆凉婧一人入宫,便早已认定穆凉婧就是西岐今朝的红颜祸水。又凭着自己是护国寺的住持,佛法修得高深,护国寺又乃西岐国宗,对初来乍到的穆凉婧自然有恃无恐。
“一尊石像而已?你这女施主倒真是大言不惭!”
一旁的妙笙憋不住了,轻声说着,语气却很严厉。
“什么女施主,女施主?住持大人,现在在您面前站着的,是皇上的宸妃,无论如何,都是封千户,食万石,位同诸侯。住持大人,还请您说话客气些!”
住持却白了妙笙一眼,眼露不屑看着穆凉婧。
“哼,宸妃?到这佛祖面前,也不过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罢了。”
妙笙上前,还打算争辩,却被穆凉婧拦住。
“住持说得对,本宫当然不过一介凡人,在这佛祖面前不值一提。那住持你,自称佛法高深,却也有生老病死之苦。只是在世为人,就未曾逃的过这四个字。如此而来,住持又站在角度来俯视本宫,嘲笑本宫?
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穆凉婧既然已经知道这护国寺里的僧侣这样漠视自己的原因,倒也不想再如何客气相待。
住持听着穆凉婧这么机智的反驳,面上的不屑消散了几分,神色渐渐变得肃穆了起来。内心的想法却更加坚定了:穆凉婧竟是这么诡计多端、狡猾奸诈。穆凉婧,就是红颜祸水,就是他占卜算出的西岐的灾星!
穆凉婧看着住持变换不定的脸色,自己心中也不禁猜度着住持对自己如此的刻薄的原因。
“宸妃娘娘,穆家尽数被缴,却留得娘娘一人,竟还恬着脸进宫侍奉皇上。若是一般的将门虎女,既然已无后顾之忧,那只会随家人一同而去。宸妃娘娘却来这护国寺,自命得宠,不可一世。贫僧倒想问娘娘,娘娘这是为何,才能如此恬不知耻?
巧的是,贫僧正好前日里占卜预测,发现娘娘——却是西岐灾星!”
住持变换着神色,语气中的不屑与厌恶却是越来越浓。
穆凉婧听着这住持的话,大惊,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
四周除了一脸关切和震惊的妙笙,再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