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抬起头,偌大的普通门诊的办公间里,她今天的第一个病人径直走到了她桌前。
白晓问:“是帮别人来问诊的吗?”
男人坐到椅子上,并把手上的病历本丢在了桌上,“不是。”
白晓面露为难,小声道:“这里是妇科。”
“中医不是整体观念,辨证论治吗?”
边上的同事们朝白晓这边望来,她赶紧低头翻看病历,问道:“哪里不舒服?”
“感冒,上火。”
“那给你配点感冒药和清热下火的药吧。”
男人却还伸手过来,示意她搭脉看看。
白晓:“……”看他器宇轩昂,长得那么好看,就搭一搭吧。
她心里这么大胆地想着,脸上是一成不变的认真负责,手碰到了男人的脉搏,跳得挺有力的。
“你身体很好。”
白晓说着,缩回手,给他开了药,“你去拿药吧,药按说明书上的吃就可以了。多喝水,注意休息。”
男人起身,在走出去之前又问了一句:“记起来我是谁了吗?”
白晓的头已经低得快额头碰到桌面。
男人直接走了。
下班后,白晓缓慢地走出医院大门,她的左腿有伤未痊愈,走不快,她正要伸手打车,却被一辆路过的电瓶车带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车主扭头看了一眼,加大马力开走了。虽然白晓摔得很疼,但她也没出一点声。
她是很能隐忍的人。
有人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要拉她起来。
白晓看向来人,脸上一红,觉得有点丢脸。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碰他的手。
一起来她就松开了手,道了声谢。之后她打上车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坐的出租车开远。
路边卖报纸的摊贩说:“帅哥,喜欢人家就追嘛,光看着没用的。”
“她是我太太。”
一年前。
白晓看着睡在身边的人,晨光透过窗户照在李若非的脸上,她心想,她可真喜欢他。
两人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她刚见到他就有点手足无措,差点打碎了咖啡杯。她没谈过恋爱,甚至想过一辈子都不结婚,无奈朋友总是好心地为她张罗,见他是她拗不过朋友后的第一次相亲,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在两人认识之前,他们曾经见过,差不多是三年前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那时正值深冬,他跳进江里去救人,可惜那人在被拖上来之前就窒息了。不少在江边散步的人围着看,他全身湿透,脸色苍白,给那人做CPR。她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上去探了下那妇女的颈动脉,“已经死了。”
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而三年后,他对她说:“我们结婚吧。”
优秀能干的李若非向胆小不自信的白晓求婚了。
她感动得哭了出来,她喜欢他,她渴望家庭。
而她终于又有家庭了。
之后的日子,她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们的婚姻。李若非虽然少言寡语但他足够温柔体贴。白晓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这种情绪她已经很久很久没体会过了。
这导致她更不愿,也不敢去跟李若非说出自己内心那裹了血的秘密。
而越幸福,她越觉得那秘密像长了獠牙的野兽,要撕裂了她的心从里头爬出来。
她害怕,夜不能好眠,食不知美味,压抑难过。
她自己给自己诊断了下――抑郁症又犯了。
她开始想方设法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网上买了一堆书看,大半是心灵鸡汤,还买了本《秘密花园》来画,结果没涂三分钟就没耐心了。这玩意儿哪是治愈人啊,简直让人更致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