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昊话落,上官吟睿沉默了,脸色阴沉着,却是不同寻常的难看。
见此情形,段景昊心里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不对劲,看向上官吟睿的眼神里也染上了不安,开口问道,“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带来了什么消息?”
上官吟睿转过头来看了段景昊一眼,轻启的唇瓣张了张,最后从喉咙里面挤出压抑而又痛苦的声色,“西域那边,失去了联系,恐怕……”
一句话说到这里,却是没能再继续说下去,也无需说下去。
他们在西域安排了一支势力,一直以来,战争的状况与西域的情报他们一直都掌握在手中。传递消息的线路也一直保持得很好,从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失去了联系?
段景昊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其中的真正原因,可是他不愿去相信,他不敢相信,他精心培养了七年的势力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让他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段景昊死死的攥着被子,压抑着心里即将磅礴而出的力量与仇恨,现在的他恨不得冲出去狂吼几声,或是冲到西域,杀了那些伤害他们的人。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他连自己,都没能保护好,这样狼狈不堪的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让这么多的人为自己效命呢?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谁做的?”他的声音冰冷得像是从寒冰地狱里传出一般,冷得入心沁骨,冻结世间所有生灵。
上官吟睿担忧地看向段景昊,发生这样的事,他也很心痛,可是,他们不能就此放弃,坚持了这么久,他们不能半途而废。
上官吟睿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说道,“还没有查出来,不过,应该和上官老将军他们脱不了干系。”
“嘭……”
身体狠狠撞击上木门的声音,段景昊死死地将拳头捶在床边上,木床因为他的大力发出刺耳的声音,冲破耳膜。
上官吟睿想要开口阻止段景昊,这可是江青菡的床啊,若是有了什么损坏,到时候可不一定就是钱财能够解决的事了。
可是一想到现在的段景昊心里一定极其难受,上官吟睿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房间里陷入沉默,两人皆是阴沉着脸色,难看至极。
好一会儿,段景昊渐渐抬起低着的头,眸子里染上狠毒,如暗夜豺狼般凶残可怕,似乎无论谁,若是被他盯上,就避免不了成为他盘中餐的命运。
“既然那老头子已经开始了动作,那我们也不能落后,权当送他回京的大礼好了。你过来……”段景昊说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可是任谁都可以看出,这笑容的深处却是笑里藏刀的剧毒。
上官吟睿靠近段景昊,低下头来,两人的身影在烛光下渐渐靠拢,停留许久后方才分开。
段景昊吩咐完以后,上官吟睿没有任何停留地再次从窗户里窜了出去,如来时一般,无人察觉,在暗中来去自如,行动如风。
上官吟睿离开江府后,飞入大街时才想起段景昊刚刚那猛烈的一拳怕是会扯到伤口,可想起他临走前那人一脸的淡然,又觉得是自己担忧太过,回想起段景昊交代的事,几个飞窜,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叩叩叩……”
上官吟睿走后不久,段景昊的房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太子殿下,该喝药了。”小荷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刚才她替小姐放完热水以后想起今晚太子殿下的药还没有喝,看见房里的灯光还亮着,正好,便去厨房将这药给端了过来。
小荷在房外等了许久,房间里的灯光是亮着的,却始终无人应答。
“太子殿下您安歇了么?奴婢是小荷,为您送药来的。”小荷以为段景昊是没有听到,再次开口询问了一遍。
等了许久,却仍是没人回话,小荷犹豫着不知到底该不该进去。
若是从前,这里面住的是她家小姐,她倒可以进去看看。
可如今这里面住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没有开口让她进去,就算是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进去啊。
江青菡沐浴完以后原本困倦的睡意倒是散了,待在房中也是睡不着,便踏出房门,出来走走。
却正好撞见江青菡被段景昊拒之门外的场面,江青菡走至小荷身边,扫了眼亮着灯的房间,转过身来看着江青菡手里端着的汤药,开口问道,“这是太子今晚的药?”
“小姐,是的,奴婢今日一直惦记着小姐,就把这事给忘了。如今这汤药还热着,太子殿下似乎也还未睡,可奴婢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荷看着手机端着的汤药,都怪她晚上只惦记着小姐,倒是一时把着药给忘记了,太子殿下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自己吧?
想了想,太子殿下这样的人物,应该是不会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而为难她的,可这手里的汤药,到底应该要怎么办呢?
江青菡看向还冒着热水的汤药,伸手接了过来,对小荷吩咐道,“你去将我的房间收拾一下,这汤药,我送进去就好。”
小荷似乎非常高兴江青菡能够接替她的这份差事,连忙欢喜地将盘子递给了江青菡,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看着紧闭的大门,江青菡有些犹豫,却仍是抬手敲了敲门。
与小荷敲门的结果相同,房间里面同样无人应答。
没人?江青菡的眼里浮现一丝疑惑,不可能啊,段景昊受着伤,能去哪里?
既然无人回应,江青菡干脆直接推门而入,终归结底,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就算是进来,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当她推门进入房间后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整个人都傻了。
段景昊正坐在床前,赤裸着上半身,白色的纱布染满了红色的鲜艳,触目惊心。他正在将背后的纱布一层层地解下来,却因为背后的巨大伤口,两只手都不易做出太大动作以及使不上力量。
看到这里,江青菡连忙将手中的汤药搁置到了桌子上,匆忙上前制止了段景昊想要自己取下背后纱布的行为。
“别动!”江青菡一声令喝,段景昊倒是当真像个听话的孩子,一动不动地任由江青菡摆布。
背后的纱布被一层又一层的撕开,鲜艳的红色与不断冒出鲜红血液的伤口也越发清晰。
江青菡看着段景昊背后的伤口,眼里的泪意却是怎么也阻止不住地盈了眼眶。
这些伤口,哪怕是一个个单看着,都会让她觉得心痛,如果它们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的身上,结果可想而知,她怕是早就痛得掉眼泪了。
段景昊反应过来,江青菡微微低着头,虽然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也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
被血染红了的纱布最终被丢弃在垃圾桶里,江青菡抽了抽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干净的纱布给你重新包扎!”
段景昊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江青菡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慌乱,同时也看着她为自己出现的失措与伤心。
江青菡出门后,迅速取来了纱布与干净的棉,先是仔细地替段景昊将背部冒出的鲜血都重新清洗了一遍,然后替他裹上干净的新纱布。
经过这么一折腾,江青菡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也没有了起初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你这伤口昨日不是才刚好?怎地今日又流这么多的血?”江青菡替段景昊缠上最后一圈纱布,看着雪白的纱布上仍是沁出了一丝丝的血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十分不好受。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碰到了,养个两日就可以好了。”段景昊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似乎身上有着大血口的人并不是他,这伤口与他而言不过如此而已!
“上官说了,你这几日不易走动,有什么事就吩咐下人去做,这背后的伤口,也应该好生小心着些。”江青菡开始数落起段景昊,没事的时候乱动什么呀,这刚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新的伤口,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好呢。
“嗯!”段景昊应了一声,视线却是不知投向何处,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江青菡的视线扫到床边小桌子上的书籍,是有关于战略计谋的书籍。她转过头来看向段景昊,这人都受伤了,还看这么费脑子的事情,他不累吗?
江青菡将小桌上的书籍收了起来,对着段景昊开口说道,“你这几日身体需要好好静养就别看这些费脑子的书了,明日我给你拿几本奇谈异录来给你。”
段景昊坐在床上,态度出乎意料的温顺,见江青菡将他的书取走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就那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江青菡这时才发现,今晚的段景昊,似乎与平常的他有些不同,若是寻常的他,定然不会任由她做什么他便应什么。
他可是太子,是韩月国未来的天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又怎么可以如此听从一个女人的话,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