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将孩子抱在怀里,和陈言默在书房里谈话。
孩子不舒服,时不时的哼哼两声。这时候,安晓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这才让他稍微停歇一下。
陈言默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很是熨帖。这是他的妻子和儿子,有了他们,这里才算是他的家。
“你发现了什么?”声音异常温柔。
安晓低头看着孩子,满眼担心。
“我是过敏体质,很多食物都会引起我的过敏现象,尤其是对花生。据说,过敏体质是有可能遗传给下一代的。”
陈言默微微皱眉,“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安家人都知道。”
陈言默眯了眯眼,“安欣欣!”
除了她,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安氏快要垮了,安国南如今自顾不暇。余佩则是想办法笼络安国南,将安家的资产转移,趁着安家还没有垮掉,狠捞一笔。除了安欣欣,似乎没有可以怀疑的人。
然而,按下却是摇头,“不,我怀疑是顾芷兰。”
之前绑架的事情,根据从章喻那里得到的消息,十有八九是顾芷兰指使安欣欣做的。陈言默和顾芷兰的婚事如今也传得沸沸扬扬,那个孩子也即将出生;为了自己的家庭,为了孩子和婚姻,她有理由这么做。
听到这话,陈言默却是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顾芷兰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她没有机会和陈家的佣人接触,更不可能有机会收买御庭这边的人。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陈家老宅那边的人做的,顾芷兰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的。
安晓不知道陈言默的想法,以为他是在给顾芷兰辩解。为了给她开脱,他居然这样肯定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难道,他对她的信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安晓忽然笑了,“是吗?”
陈言默觉得这笑容有些奇怪。他微微皱眉,对安晓嘱咐道:“这件事你不要管,我会查清楚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安晓没有在反驳什么,对陈言默微微一笑,抱着孩子离开了。
离开后,安晓并没有将孩子抱回儿童房,反而是让人见给孩子的东西搬到了主卧。
“安小姐,这件事您和陈先生说过吗?”
御庭的佣人,他们的工资都是陈言默给的,自然是要听陈言默的话。但是,看这样子,安晓很可能是这宅子未来的女主人,他们也不能得罪了。
安晓回过头,冲说话的佣人露出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喊不动你么?”
那个佣人不自在的瞥了安晓一眼。发现安晓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他赶忙眼神躲闪的低下头。
“安小姐的话,我们自然是听的。您是主人,主人的话我怎么可能反驳。”然而,这语气里的嘲讽却是显而易见的。
“你下去吧。”她可不想给自己添堵。
等那人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安晓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安姐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陈家的司机、保姆、厨师……就连那个新来的营养师都不将你放在眼里。您明明是陈先生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们却这样对待你。真是太可恨了。”
妻子。
“你怎么知道的?”
她和陈言默领证的事情,只有他们这对当事人,和林岩那个经办人知道。林倩刚来,怎么就知道了?
安晓的问题没头没尾,林倩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皱着眉看向安晓。
“知道什么?”
或许只是这丫头无意中的猜测,她不该这么怀疑。
安晓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知道孩子因为食用花生过敏以后,安晓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看着谁都觉得有问题。但是,林倩是最不可能的人,她怎么连她也开始戒备了?
不再谈论刚刚的话题,安晓吩咐林倩:“你帮我看着刚刚那个佣人,她一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就告诉我。”
虽不知道安姐姐这么做的原因,但是秉承“自己的人说的都是对的”这样的原则,林倩认真的点点头。
“我保证会完成安姐姐交给我的任务。”然后满脸信心的下楼去了。
安晓觉得自己有些疲惫。
之前的两个月,因为被绑架的时候受了伤,动了胎气,在锦城养了将近两个月的胎。回到蓉城,又因为意外,孩子早产,然后便是整整一个月闭门不出的坐月子。现在,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充斥着慵懒的气息。
今天出门逛了一天,本来就很累了,回家又因为孩子出现状况,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子奔波。事情处理好了,安晓才发现自己已经疲惫的不成样子,完全没有精力。
安晓说的话,陈言默虽然不太认同,但还是让人紧盯着顾芷兰,从她那里寻找蛛丝马迹。陈家那边,他也让人去查了。等忙完这一切,来到主卧,发现床上那一大一小两座小山,他的心顿时柔软下来。
刚刚安晓临走时的那抹笑,让他心里发慌。那种好似空谷幽兰般空灵的笑容,让他觉得安晓就像是梦里的一缕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却在天亮时消失不见。
他害怕,怕自己不能及时抓住她。看到她和孩子一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他一颗心才放心来。
她在,他们都在。
陈言默不自觉的抚上安晓因为忧愁而紧皱的眉头,“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你不得安生,睡着了也如此忧愁。本以为将你绑在身边,可以给你想要的,可以将你宠的无法无天。没想到,却让你承受了这样的痛苦。”
当看到安晓那带着不信任的空灵笑容的时候,陈言默开始思考,自己隐瞒他们之间那些过往,是不是对的。
如果她知道当年的事情,她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带着嘲讽和失望和自己说话。如果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和她一起共患难的人,她还会这样怀疑自己袒护顾芷兰吗?
看着安晓不踏实的睡颜,陈言默忽然有一种冲动。他很想将她摇醒,问一问她,如果自己安排的婚礼不是他和顾芷兰,而是他和她的,她还会这样对他吗?
他还想告诉她,他就是当年和她一起被绑架的言哥哥,他一直在找她。他还想告诉她,傅易轩提到的那张画像,其实就是她小时候的素描。
可是,他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
陈言默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书房。
听到了卧室门轻轻被关上的声音,安晓才睁开眼。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陈言默,她只好装睡。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情况。也不是说他们没有在这种时候单独相处,而是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陈言默。
他居然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床前,和她说对不起。那样的语气,和那种带着淡淡忧伤的视线,像夏日的烈焰,灼烧着她的心房。
在他否认顾芷兰可能是害她孩子的人的时候,她对陈言默有一种说不出的的愤怒。如今陈言默表现出这样患得患失的感情,她又忽然觉得,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那么聪明,他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有他道理。而且,他清楚的知道,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安晓觉得自己是中毒了,从一开始相遇,到慢慢被他征服,爱上他。直到现在,因为他的不轻不重的一句“对不起”和一个落寞的眼神,就让她原本筑起来的心防一下子崩塌。
没有让她烦躁多久,孩子忽然在这个时候哭着醒来,安晓便抱着哄他睡觉。
陈言默从书房出来,手里捏着一个丝绒盒子,犹豫的在房间门口徘徊。
他不知道,此时将这东西交给安晓,会不会影响自己后面的计划。但是,看到安晓那样落寞,看到她眉宇间的愁意,他就不自觉的想要安抚她。他想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在意她的,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破坏的。
他想要在婚礼上给她一个惊喜,用那条被绑架的时候,她交到自己手里的那条项链,作为求婚的礼物送给她。如果这时候将项链拿出来,等到求婚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惊喜了。
安国南与安晓的关系虽不怎么好,但是安晓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对于珠宝这样的东西,她并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应该是送礼物的人包含在礼物里的心意。
如果他现在将那条项链拿出来,以他们现在这样僵持的关系,或许她会对着东西不屑一顾,说不定连盒子都不愿意打开。如果在求婚那个场面,他将这东西拿出来,并告诉他十几年前的事情,她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权衡了一番利弊,陈言默还是决定将这礼物留到求婚的时候再拿出来。
安晓听到脚步声行渐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很欣慰。
这个孩子当真是很乖,刚刚听到陈言默的脚步声,她有些紧张。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情绪,一下子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她,肉呼呼的小手抓着她的衣襟,似乎是想要安慰她。
直到陈言默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耳边,安晓才抱着孩子回到床上。
她用纤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孩子柔嫩的脸庞,“还是你最懂我。”
随后,安晓叹了一口气。如果陈言默也像孩子这般懂她,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