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片诡异的沉默,只有安民不屈不挠地追着杨菲问这个问题。半晌,李世招招手,“安民,你到我这来!”
安民走到李世面前,行了一个礼,“爹爹!”
李世笑着将安民拉过来坐到自己的膝头,温声问道:“安民,谁让你找杨菲姐姐作媳妇的啊?”
这话问出,场中气氛更是沉寂,几乎已是凝滞,众人都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吸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安民回头瞅了一眼母亲,道:“爹爹,是我自己想找杨菲姐姐作媳妇的,杨菲姐姐人长得漂亮,武功又高,娶回家来不好么?”
李世呵呵一笑,却没有作声,宝儿却在一旁笑道:“安民,菲儿比你大好几岁呢!”
安民脑袋一扬,“嫣然不是大小唐龙更多,她都可以嫁给唐龙,我为什么不能娶菲儿姐姐呢!”
宝儿一呆,一想果真如此,倒是被安民噎得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李世,心道这下坏了,自己可是帮了倒忙。
李世长身而起,淡淡地道:“今天我有些累了,就经散了吧。”大袖一拂,转身大步离去,唐虎一呆,赶紧爬起来跟着李世离去。钟静拉着小唐龙,杨刘氏拉着杨菲,都是有些尴尬地向嫣然,霁月与宝儿三位王妃辞别。
花园之中片刻之间便只剩下三位王妃和三个小孩,安民兀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转头回霁月道:“娘,爹爹好像生气了,爹爹不喜欢菲儿呢!”
嫣然哑然失笑,盈盈站了起来,两手分别牵了济世与心怡,道:“今儿都乏了,就到这儿吧,安民啊,你是王爷的长子,这婚嫁之事何等重要,别说是你啦,就是我,你娘,宝姨,说了都是不算的,你爹爹啊,会给你安排好的。”说完,瞄了一眼霁月,飘然而去,走得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宝儿道:“宝儿,这花园里百花盛开,我昨儿个可是调出了一种新的花露,你要不要来看看?”
宝儿一听不由欢呼雀跃地站了起来,“真的吗?那我一定得去,学学,上一次霁月姐姐给我一瓶花露,王爷很喜欢呢!”
看着宝儿与嫣然联袂而去,霁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缓缓地从案上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一路追着李世到了李世的书房,看着李世脸色很是难看地坐到书桌前,李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给二人泡上茶来,探询的眼光看了一眼唐虎,唐虎却是一脸无辜的模样,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主公,先前不是高高兴兴地去饮宴的么,怎么这时心情就不好了?”李文探询地问道。
李世沉着脸没有回答。
唐虎挠挠头,不解地道:“大帅,其实我觉得安民的提议也不错啊,大帅待我,一刀,那就和亲兄弟一般无二,心怡许给我家唐龙,难得安民喜欢杨菲那丫头,大帅作个主不就得了,一刀虽然不在定州,但听到这个消息,也必定是高兴得不得,这是亲上加亲啊!”
李文一听就明白了,刚刚在席上发生了什么,看到唐虎还想再说,当即阻止道:“虎将军,不要说了。”
李世苦笑着拍拍唐虎的肩膀,“虎子啊,大家的心思都和你一般简单就好了,这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你不懂,便不要管,不要问,也不要去外边说,心里真憋得慌,回家去问钟静去。”
“哦!”唐虎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连茶叶也倒进嘴里咀嚼着道:“既是这样,我就回去了,大帅知道我没别的好,就是大帅说一我决不说二,大帅让我闭嘴,我绝不乱说一个字。”
转头欲行,看了一眼李文,“李将军啊,这茶泡得恁淡,一点味儿也没有,下一次我来,定得给我弄一杯浓浓的茶来。”说完,蹬蹬大步而去。
李文顿时哭笑不得,这可是难得的雨前,上好的珍品一年也就弄得到几斤,也就是唐虎来了,他李文才亲自泡一杯端上来,那想到还没讨个好,心里发恨,你小子下次来,老子弄一大碗茶沫子,看我苦不死你!他却殊不知唐虎就好这个调调,自己泡茶也是照此办理,他当侍卫之时,定州那个大员没有皱着眉头吃过他的苦茶,真要这样,说不定唐虎还会大赞他几声。
“李文,叫路一鸣过来。”李世有些烦燥地道。看李文出门,李世从案头翻出一本书,想要看看书静静心,但心里有事,却那里看得进去,只翻得几页,便着恼地将书砰地扔到地上,身子向后一仰,闭目不语。
霁月,有些太不象话了。
“主公!”路一鸣跨进房门,看到扔在地上的书本,弯腰捡了起来,小心地放到李世的面前。
“哦,一鸣来了,坐!”李世坐直身子,指指大案前的椅子,路一鸣谢过李世,刚刚落座,李文已是快手快脚地泡上茶来。
端起茶杯,路一鸣吹了吹茶沫,笑道:“刚刚听李文给我讲了虎将军喝茶的典故,可是让我笑到肚子疼啊!”
听路一鸣说起唐虎喝茶的轶闻,李世阴郁的心情稍稍有些好转,笑骂道:“狗肉上不了台面。”明知路一鸣是在借唐虎之事来疏导自己的心情,但李世仍是笑了起来。“可惜这世人啊,像虎子这样的人太少了。”
路一鸣放下茶杯,道:“虎将军的直率,忠心,世所难比,这种性子的人万人之中也难得一见,便是我,也是万万比不得的,因此,才更显虎将军的珍贵,主公,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还只是形容普通人的,而更有一些精明强干,智慧超卓的人,说是有七窍玲珑心也不为过,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处世方法,主分如果为此烦心,岂不是自寻烦恼?主公如今万人之上,御下何止亿万,精明能干的部属更是数不胜数,而这些人中,有的是对主公一心一意,有的是虽然也算忠心,但却是希望能有一个好的前程,更有的人纯粹便是巴望着攀附着主公,博一个一生富贵,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
“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我也从来不指望我的部属都像虎子一般,没有丝毫杂念,人吃五谷杂粮,怎能没有欲望,只要他们与我的目标一致,那都是可以包容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大力地提拔像刘源这样的人,委他为一州知州,能倚重燕南飞,骆道明,让他们入主内阁,以尽才能。但一鸣,我不希望我的后院之中也出现这样的人,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一家之主,你遇见这样的事情,能不窝火吗?现在就在琢磨着找外援,找倚重了,难道她还嫌自己的外援不够份量么!居然还打起了一刀的主意?”
路一鸣轻声道:“主公息怒,恕我直言,主公,你席卷天下之势已成,鼎定天下,入主中原,那是迟早的事情,作为您的夫人之一,作为您孩子的母亲,如果没有想法那才叫奇怪呢?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为此不择手段,刚刚李文大致跟我讲了一下,如今霁月夫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只不过是有些想法而已,其实岂止是霁月夫人,嫣然公主难道没有想法?主公只需表明态度,霁月夫人是极聪明之人,必然不至于再进一步。而清风小姐也不会允许霁月夫人再犯蠢吧。”
李世长叹一声,“一鸣,打仗易,治国易,齐家难啊!”
路一鸣微微一笑,“主公偏激了,属下家中一妻三妾,儿子女儿一共七个,家中的葡萄架也是经常倒的。但比起替主公打理政事,我还是觉得在家中灭火容易得多啊,做得好了,那也是其乐无穷啊!”
李世哈哈一笑,“听你这一说,我心里倒是敞亮多了。”
路一鸣走后,李世在书房里静思片刻,站起身来,李文问道:“主公,今天去那位夫人那里,属下去安排卫护?”
李世顿了一顿,“去霁月那儿吧!”
李文一怔,“是!”
两人走出书房,李世忽然问道:“李文,你的儿子今年好像十五了吧?叫李凡?”
李文笑道:“多谢主公记得犬子,正是叫李凡,去年十月满得十五。”
李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问道:“可有婚聘?”
李文看了一眼李世,顿时明白了李世的意思,心里不由激凌了一下,低头道:“尚未!”
李世笑道:“一刀的女儿杨菲很不错,不仅知书识礼,棋琴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一身武艺丝毫不逊男儿,我们李氏是将门世家,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过我们李氏子弟,给你作儿媳,如何?”
李文有些躇踌,“杨大将军的女儿自然是好的,末将倒是欢喜不尽,只是不知杨大将军中意犬子否?”
李世大笑,“我来作伐,一刀自然是欢喜的。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叫杨刘氏进来,跟她挑明这个意思,你呀,回去后准备聘礼吧,一刀可是大将军,你这聘礼薄了可是要折了我李氏的脸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