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空碗,问道:“这是小蕾吃的?”
起先雷慰夜去推门,却发觉门被反锁了,他拿出全部的力气将门给撞开了,就看到蕾蕾匐在唐逸的尸体旁边哭的浑身颤抖。
她一直都不相信唐逸死了,就算是雷慰夜亲口告诉她的,她也不相信。
关榆站在门口看着,门是被雷慰夜撞开的,他们原本是在外面坐着等蕾蕾,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停尸房里的声音,如泣如诉,听起来格外吓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以外,从没有哪个男人那样疼过她爱过她宠溺她。相爱而不敢爱,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恋情。
一个人悲伤到极致,已经没有眼泪可流,出来的却是鲜红的血液。
关榆站在雷慰夜身边,时间站的太久,她脚底发酸,小腿肚打颤,雷慰夜心疼她,小声对她说道:“你去休息一会,这里我来顶着。”
关榆看着蕾蕾推开门进去了,伸手拉住了雷慰夜:“让她一个人去吧。”
关榆刚开始没明白,等明白过来后才知道她说的是唐逸。
蕾蕾却安静的开口:“大哥,我要见唐逸。”
蕾蕾小时候身不好,经常来医院,照理说经常来医院的是会慢慢习惯医院的消毒水味和其它的一切,可是蕾蕾不习惯,她从小就讨厌来医院。
蕾蕾整天坐在床上,不吃饭不喝水,只靠打营养吊瓶维持基本营养。
可是如今,这个唯一的男人,他死了,他死在她面前,他是替她死的。
蕾蕾跟唐逸的事关榆多多少少的了解,这些了解也是从雷慰夜那里听到的。
自从两天前蕾蕾知道唐逸去世后,就把自己关在了病房里,谁进来跟她说话她也不理,陈母刚好起的病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个样子后,又倒了下去。
犹豫半响后,关榆终于问了出来:“小蕾,你是不是……怀孕了?”
一张脸也瘦小的只有一个巴掌大,脸色惨白惨白,看起格外的令人心酸。
不得不承认,蕾蕾比关榆勇敢的多。
入手的脸是一张冰冷的脸,如同白纸一般惨白,蕾蕾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嘴鼻,那种寒冷也顺着她的皮肤脉络而深入到四肢百骸。
怔住的关榆反应过来后才明白她的意思,她并不是怀孕了,而吃不下,几天没进食,她的肠胃对送进来的东西自动自发的进行了排斥,所以她才会看到她在洗手间里干呕。
刚说完这句,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雷慰夜站在门,看到屋内的情况,显然跟关榆是一样的心境。
“好,好。我……我去跟你大哥说。”
她好恨自己,那些恨意没有缘故,她就心底里恨着,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现在是自己躺在这冰冷的房间里。
医院是个极端的地方,它又像天堂又像地狱,每天迎接很多的小生命和好起来的病人,却也有那么多的人死在这里。
“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她俯下身去,去亲吻他,亲吻他的眼睛,他的嘴唇,可是得到的,却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身躯。
蕾蕾从国外回来后,跟唐逸见过面,一对恋人别后重缝,关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可是看蕾蕾这个样子,她心里有个了大胆的猜测。
刚刚晴朗的天,似乎一下子又黑暗起来。
蕾蕾闭上了眼睛,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干涩到发痛。
她失去了所爱,今后只能一个人过活,蕾蕾想象不出来以后没有他的日子,她情绪癫狂起来,捶打他:“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骗子……”
关榆震惊了,好久好久,直到雷慰夜的声音在远处叫她,她忙回魂,立刻答应:“好……好,我去叫医生。”
没有人知道唐逸的腰侧那里长着一颗痔,除非跟他有过身体亲密的人。
这些话每次饭点关榆都会说一遍,然后到她回来的时间,病房的还是老样子,蕾蕾抱膝坐着,像是灵魂出了鞘,而那热气腾腾的粥变成了冷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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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逸出事以后,蕾蕾就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如今平静的提起,令关榆有些惊讶。
“对。咱们晚上在弄点丰盛的晚餐来,让她好好吃一顿,不过也只能吃些流食,这样对肠胃也好些……”关榆很高兴,一个人径直说着。
可那不是眼泪,是血。
她不知所措的劝她,良久之后,蕾蕾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冲着关榆摇了摇头,然后一指外面桌子上的粥,才说道:“我吃不下。”
病床上的人不见了,搁在桌子上的粥还剩一半,洗手里传来阵阵呕吐的声音。
她在也忍不住,匐在他身上痛哭出来,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出来。
雷慰夜明显也很开心,皱着眉头是这几天来的第一次展开。
她伸手捂上他的心脏,那里已经不会跳动了。
雷慰夜皱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可是你和孩子……”
雷慰夜在她身后站定,没有在继续上前,犹豫着叫了一声:“小……蕾?”
“我知道。”
唐逸的葬礼不比一般人,他的葬礼很热闹,来了很多的人,有政府官员,有新闻媒体人,每个人都带着花圈而来,表达沉痛的哀悼。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自己?
歇斯底里的疯狂过后,蕾蕾又像是猛的回过神来,她扑过去,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身体不停的颤抖,喃喃自语:“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都是我不好,我不会在离开你了,你也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不没跟你说过我这四年过的如何呢?你一定会想知道的对不对?你不说话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没关系,我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听话,在那边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我没有交过男朋友,一个也没有,我爱你,我只爱你……你别丢下我好不好?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你说好等我一毕业就娶我,我回来了,我想嫁给你……唐逸,我爱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
关榆顾不得多想,立刻走进去,蕾蕾跪坐在地上扶着马桶时不时的干呕,几天没吃饭,哪里还会有东西吐出来,只是呕些酸水。手开一身。
雷家的一家子都站在灵堂的灵柩边,沉默的一一回礼。
只不过在葬礼那天,天气倒是出奇的好,太阳高挂,清风怡人。
关榆冲他笑笑:“我没事,还撑的住。”
雷慰夜看了她半响,点头答应,这一慕迟早会发生的。
可是今天,当她回来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
她想起以前的事,那个时候她睡在他身旁,把手搭在他的腰间,摩擦着那个突起起的地方,静静的沉谧中,她进入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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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叫她,蕾蕾的哭声渐渐止住了,身体慢慢直起来,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雷慰夜凄凉一笑:“大哥,唐逸他是真的死了,是不是?”
她不敢推开这扇门,可是又不得不走近它。
蕾蕾失声大叫,她知道她的反应肯下惊动了外面的人,她都已经听到有人在敲门了,是雷慰夜的声音,没关系,他们是不会进来打扰她,因为她已经将门反锁了,他们进不来。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这个眉目俊挺的男人现在一动不动,没有气息的躺在她面前。
“小蕾,你怎么了?”关榆心里一沉,抽了挂着的毛巾走过去将蕾蕾扶起来,然后把她嘴角的赃物擦干净,这才几天,蕾蕾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关榆摸着她的脸和她的背,入手的感觉全是骨头,一点肉感都没有。
看着眼前的这扇门,蕾蕾心里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惧感,这个门像是一张巨大的怪兽嘴,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走进去。
因为,她爱的人在里面。
“我比你更加会保护,如果我真的累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去休息的。”
是他,真的是他!
就算如此,蕾蕾还是不相信,她几乎有些疯狂的去查看他身上的特征,只属于唐逸的特征。
往事一慕慕像放慢电影般在她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放过滤,那些酸甜苦辣,如今像一支淬了毒的刀,狠狠的插进她的五脏六腑。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爱她,就算是他跟别的女人订婚时,她也相信,他是爱他的。
被打开的衣襟胸前处有着触目惊心的枪洞,虽然被缝了起来,可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蕾蕾并没有去看那个伤品,她的手一路往下,来到他的腰间,她探手摸过去,有些颤抖的手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你可以在这里看到人世间的百态,生离死别,种种情感。
关榆一怔,蕾蕾不在看她,起身往外面走出去,只是却轻轻道了一句:“我多么希望我怀了他的孩子,可是却没有那个机会了。”
一小半碗粥并不多,给平常人可能几分钟就吃完了,可是蕾蕾却将近用了半个小时才那些吃的一干二净,她捂着胃部站起来,缓了好半天后,才说:“大嫂,我想见他。”
半响之后,关榆叹了口气,将碗放回桌上,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那好吧,你一个人静一静,想吃的时候就叫我,我去看看你大哥,他忙到现在肯定也没好好吃过一顿。”
接下来的时候,他们并肩站着,雷慰夜对那些过来吊唁的人回礼,每人如此。而关榆的注意力,却全部转移到了一直沉默的蕾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