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傅家时,傅少宸已经回来了。
他一看见她立刻站起来,焦急地问:“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打不通。”
“哦,我……”阮云儿如梦初醒,神情有些恍惚地说:“我手机没电了。”
“去哪里手机都没电了,卢珏也说找不到你。”
不过好歹人回来了,傅少宸松了一口气,把她拉到身边。
阮云儿眼神呆滞,随着傅少宸的动作坐下。
“你怎么了?刚刚是去了哪里这么失魂落魄地回来?”傅少宸蹙眉,伸手去握她的手,惊呼:“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她双眸无神地看着他,讷讷地说,“我去见王建立了。”
“他还来骚扰你?”傅少宸眉心越拧越紧,“看来我的警告还不够。”
看他隐隐有动怒的样子,阮云儿赶紧说:“不是他,是他的秘书来找我。”
“那不也一样。你去见他,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傅少宸问。
他不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否则阮云儿不可能是这种神情。
她垂下头,似乎十分沮丧。
“王建立得了胃癌,晚期。”
傅少宸轻抚着她的背,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他身体看上去很不错。”
阮云儿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似乎很哀伤。
“我也以为他身体很不错,可是我去看了,他现在很憔悴。”
傅少宸轻拍她的背表示安慰,温柔地宽慰道:“他不缺钱,他大可以为自己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不是的,”阮云儿轻轻摇头,无助地看着傅少宸:“他已经确诊为胃癌晚期了,医生说治愈的几率是零。”
“……”他无言以对,只能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
她靠在他肩上,眼里满是悲伤。
“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看他在病床上那么颓废,我就于心不忍。他还哀求我以后有空去看看他,我没有拒绝。”
傅少宸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过现在阮云儿正在伤心之时不易说这个。他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温柔地说:“你想去看他就去看看吧。”
阮云儿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明天想带傅霖过去看看他。”
“嗯,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
“好呀。”
她能带着丈夫和孩子一起去看王建立,某种程度上也算让他安心了吧。
……
翌日,王家。
凌晨六点王得名才回来。
他一身的酒气,踉踉跄跄地开门,Ailee不在只有一个佣人在。
佣人慌慌张张地穿衣服出来看,发现是王得名松了一口气。
“少爷,您昨晚是不是又喝酒了?我煮点醒酒汤给您喝吧!”
“不用。”王得名不满地嚷嚷着,“这个破地方的酒吧我都玩遍了,还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啊!”
佣人是一直在香港照顾王建立父子饮食起居的老佣人,这次王建立打算定居在这里特意把她也叫来。
佣人赶紧说,“少爷!小声点儿!老爷还在睡呢。”
王得名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那个Ailee跟我爸一条心不待见我,你也不待见我!凭什么我得看着他的脸色!”
王得名不满的嚷嚷把王建立给吵醒了,他一听到王得名那些话,气得立刻坐起来。
“不孝子!给我滚进来!”
王得名被他的怒吼吓得浑身一激灵,酒醒了大半,赶紧站起来整整衣服打开王建立的房门。
“爸。”王得名讪笑着走到王建立床边,“把您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建立脸色不善,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王建立眼睛一瞥,看到床头柜上的药,赶紧做关心状:“爸,你不舒服啊?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呵呵!”王建立冷笑一声,“我要是等你关心我的死活,恐怕早就归西了!”
“爸,你怎么这么说。我昨晚不是出去应酬了么。”王得名挠挠后脑勺说。
王建立心里不悦,正要呵斥王得名一番,忽然看到手机上有阮云儿昨晚发来的消息。
我明天早上九点过去看你。
他大喜,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王得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爸,你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云儿一会要来看我了!你赶紧给我滚去洗澡,别一身酒味地见她!”王建立美滋滋地说,同时还嫌弃地上下看了一眼王得名。
又是那个阮云儿!王得名双手暗暗在背后紧握成拳,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哦,妹妹要过来啊。好,我马上就去洗澡,等着迎接她。”
王得名转身离开,关门时看到王建立捧着手机高兴的找不着北的样子咬牙切齿。
刚才还骂他骂得狗血淋头,一看到阮云儿的消息就喜笑颜开。这种差别待遇越来越让他惶恐,万一阮云儿真的要和他相认……那老家伙势必会把王氏给阮云儿。
想到这点,王得名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八点半一过,王家楼下出现傅家一家三口。
看着陌生的环境,傅霖好奇地眨巴着眼睛问:“妈妈,我们去哪里呀?”
阮云儿替儿子整理好翻起的衣领,淡淡地说:“去见一个妈妈认识的人。”
“哦!卢珏阿姨吗?”傅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我最喜欢卢珏阿姨了。”
看着儿子天真的背影,阮云儿心里一疼,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见的是他马上病危的外公。
见她神情有些哀伤,傅少宸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别难过,能看到外孙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嗯。”她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
傅霖在前面冲他们招手,“爸爸妈妈!快走呀!”
他们相视一笑,走到儿子身边。
敲门之前,阮云儿深呼吸一口气,傅少宸搂紧她的腰给她力量。
Ailee来开门,看见他们眼睛一亮,“阮小姐,傅先生,你们来了。”
“嗯。”
他们进门,阮云儿轻声问:“他醒了吗?”
“王总醒了,王总知道您要来一大早就起来等着了。”
“哦?精神不错嘛。”傅少宸轻飘飘的一句话让Ailee脸色一变。
Ailee勉强笑笑,“傅先生说笑了,王总最近身体很虚弱,夜里总是睡不着。”
“哦。”
他拍拍阮云儿的肩膀,“走吧,先进去吧。”
Ailee敲门,恭敬地说:“王总,客人到了。”
王建立兴奋的声音传出来,“快!快进来!”
Ailee开门,示意阮云儿他们先进去。
王建立躺在床上,气色憔悴、萎靡不振。王得名站在他床边,神情复杂。
王建立一看到阮云儿牵着傅霖,眼里突然一亮,指着傅霖说:“这是……这是我的外孙?!”
傅霖被王建立的样子吓到,往后退了退钻进阮云儿怀里,轻轻地说:“妈妈,我害怕。”
“别怕别怕!我是你外公呀。”王建立赶紧说。
“王总,傅霖还小,怕生。”傅少宸抱起儿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王建立。
“没事没事。他能来看我,对我这个老家伙来说已经很好了!呵呵……”王建立笑了两声,剧烈地咳嗽起来。
阮云儿赶紧上前给他顺着背,询问道:“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再去医院复查啊?”
见她如此关心王建立,王得名也不甘示弱,伏在王建立身边问:“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王建立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转头却享受着阮云儿的关心。
“……”王得名咬紧牙关控制住自己的脸色,一言不发地走出王建立的房间。
傅少宸注意到他的神色,心下起疑。
待王建立恢复正常,他说:“王总,我认识几个癌症方面的专家,我让他们再给你做一次检查。”
王建立笑容一僵,不自然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的医生已经是国内顶级的医生,他说我没救了,那我就是没救了。”
阮云儿听得眼圈一红,“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没事,云儿,你别伤心。看到傅霖这么健康、这么可爱,看到你这么幸福,就算是让我今天去世我也心甘情愿了!”王建立说着,还抹了一把眼泪。
阮云儿鼻头一酸,说:“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少宸认识很多医生的,对吧?”
她扭头看傅少宸,后者点点头。
“周医生也有很多同学在从事癌症方面的研究,我可以……”
王建立立刻说,“不必了。我听说癌症治到最后十分痛苦,我不愿意忍受那种痛苦。倒不如现在让我快快乐乐地走了!”
“……好吧。”阮云儿吸吸鼻子,眼里满是悲伤。
王建立对傅霖招招手,“来,孩子,到外公这里来。”
傅霖迟迟不动,阮云儿轻轻推他一把,低声说:“快去呀。”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王建立床边,疑惑地看着王建立。
王建立笑得慈祥,不自觉也鼻酸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着也聪明……”
画面极为煽情,阮云儿转过身去拭泪。
傅少宸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别哭。”
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看一眼正在逗傅霖的王建立,低声说:“我先出去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