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这话说完后,也不再开口,只是定定看着刺客,给足了他思考的功夫。
而刺客也确实因为柳玉竹这一番话,心中开始天人交战。只是自小受过的教育让他左右摇摆……
柳玉竹见刺客迟迟没有反应后,看了施韵舟一眼,转过身淡淡说道:“若是你不说便也罢了,只是临城诸多百姓冤魂未散,总得有人让他们出出气。我方才所说的,可不是开玩笑。匕首与蜂蜜皆放在这里了,待你想通了再通知我们……”
“慢着!”见柳玉竹真的要走,刺客连忙开口喊住了她。
柳玉竹转过身,凤眼深邃看不清情绪,一张精致的脸庞上也是没有半点表情,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刺客。
刺客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也只是暗影阁的刺客,这次的刺杀我也只是收了钱办事,若说临城瘟疫一事,我确实知之甚少。”
听刺客这么说,柳玉竹两道秀气的柳眉蹙起,问道:“那你可知向你们发布任务的是何人?”
“是一个女子,只是当时她蒙了脸,我也不知她的真容。只是瞧那样子,似乎是京城的某个贵女……这次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多详细,她也只是给了钱,说沛县的梦香客栈会有人接应我。”
刺客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合盘脱出后,只听施韵舟忽然一声大喝:“遭了!”
“大意了!本以为刺客是关键,没想到梦香客栈才是这件事的推手!”柳玉竹瞬间也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两人甚至顾不得地牢里的两个俘虏,连忙冲了出去。
等到两人连夜骑马赶到梦香客栈时,却见暮色里梦香客栈的上方一片徇烂的红,烈火焚得半边的天际都鲜红起来。
“吁……”施韵舟勒住马,面色不好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柳玉竹的面色也不怎么好,她终觉得这件事似乎有更大的阴谋在,幕后之人是谁她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毕竟没有证据,说出来,只怕身边这个二傻子第一个就不会相信。
现在梦香客栈的线索已经断了,两人只好又折返回临城,至少还要试试能不能从两个俘虏嘴里套出更多的线索。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县衙。
临城上下虽处在一个百废待兴十分缺少人手的情况下,但地牢处从来不会少了人看守。只是施韵舟与柳玉竹过来时,却见原本应该有人把手的地牢处,此刻根本没有人影。
“遭了!”
两人同时心道不妙,连忙冲进了地牢内。
果然,昨日还能跟他们胡搅蛮缠的小混混已经没了声息,而绑在十字架上的刺客也是头偏向一边,生死不知。
柳玉竹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刺客的情况,见还有微弱的脉搏后,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金针,在刺客身上几处要穴刺下。
施韵舟见柳玉竹一番动作,欣喜道:“如何?他可还有救?”
柳玉竹摇了摇头,说:“伤得太重已经没救了,我只能金针刺穴留住他最后一口气,你有什么要问的,抓紧时间问。”
柳玉竹话一说完,不多时,刺客便悠悠转醒,见到眼前的两人,他有些吃力地想要说话。
施韵舟见刺客这副样子,心知便是他想在问些什么,也来不及了,当下只说:“杀你的人应该是派你来的人吧,你且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追查出幕后的凶手替你报仇的。”
谁想,听了这话刺客平淡无奇的脸上并没有露出释怀的表情,只是艰难地伸手想要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柳玉竹见状连忙伸手帮了他一把,只见刺客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十分秀气精致的耳坠,递给了柳玉竹。
“这……”刺客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见柳玉竹接过了他递过去的耳坠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施韵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柳玉竹一眼,见柳玉竹摇了摇头以后,两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柳玉竹手中的耳坠。
柳玉竹玉白的手心里躺着一枚精致却沾满了血污的耳坠,柳玉竹越看越觉得这东西不对,疑惑道:“这东西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施韵舟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们女孩子家的首饰,不都是长得一个样子的吗?”
“不对!”柳玉竹只觉得脑海中一切忽然清明,福至心灵地想通了一切,连忙说道,“我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了,是温婉婉!”
到了这时候,柳玉竹才真正想明白了。其实她早就在两年前,就应该见过这种毒了才是。那会温婉婉对方岩所用的毒,不就是如现在这次的瘟疫症状一般?而这个耳坠,似乎是温婉婉最喜欢的一套首饰里的其中一个……
施韵舟听了柳玉竹这话,脸上瞬间写满了不赞同,反驳道:“你不要胡乱猜测,人温姑娘此时身在京城,如何能插手到咱们这边来。更何况,她一个深闺女子,又如何能接触到暗影楼那种地方?”
“嗤……”柳玉竹没忍住嗤笑出声,讽刺道,“你只当她是寻常闺阁女子,可曾知道她曾面不改色地当着我与秋离的面,面不改色地害了一条人命?况且,你如何能解释,这枚耳坠的来历?”
施韵舟心知柳玉竹说得有道理,却执拗着不肯相信她的话,手指微微颤颤地指着柳玉竹“你……”了半天,始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柳玉竹见施韵舟这么一副死活不肯相信的样子,心头有些火大,莫名地又觉得有些可笑,懒得再与施韵舟多说,转过身直接离开了地牢。
施韵舟没有追上去的心情,此刻他自己的思绪也有些混乱。而柳玉竹面上一贯的淡笑已经不见,一张俏脸面无表情,暗自思索着温婉婉可能与这件事有的联系。
当初方岩也是中了温婉婉的毒针后,不日便开始脏器衰竭,回天乏术。而这次的瘟疫也差不多如此,中毒着一样是高烧,而后浑身脏器开始衰竭,虚弱着虚弱着便没了性命。
只是不知道温婉婉是如何做到能让一种毒药,有了传染蔓延的能力。更可怕的是,以温婉婉的本事,又是如何能够插手到这边塞之地小城的事务?
柳玉竹心中暗暗警惕,只怕温婉婉不止是会用毒,她的背后可能也还有别的人在暗箱操控。只是不知这些人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自从在地牢里柳玉竹与施韵舟不欢而散后,两人似乎就陷入谁也不理谁的冷战中。
原本临城上下都默认了柳玉竹与施韵舟是一对,这会看小情侣两个似乎闹了矛盾。当事人还没怎么样呢,临城上下已经不停地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帮他们和好了。
施韵舟本就对柳玉竹抱着一种莫名的愧疚感,似乎自己只要在遇到与温婉婉相关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失了平时的判断力。这么说来,似乎这一切对柳玉竹而言确实是不太公平。
虽然有众人的助攻,施韵舟自己也似乎愿意向柳玉竹道歉,但柳玉竹似乎并不买众人的账。每每被众人将她和施韵舟凑到一起,柳玉竹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走开,或者直接干脆不理施韵舟,时间一长众人也都琢磨出味来了。
“我说,施小公子,人家姑娘家这肯定是生你的气了,你这可得自己去好好跟人姑娘道个歉,我们这样瞎帮忙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临城一位年长些的中年汉子,拍了拍施韵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施韵舟这会儿也明白了柳玉竹心里的气怕是不小,虚心地请教道:“那还要请问大叔,这哄女孩子消气该怎么哄啊?”
大叔也是成家的人了,思索了下教导了施韵舟两个简单的法子。无非就是让施韵舟给柳玉竹送送小礼物,再来个诚恳的道歉。
无奈柳玉竹压根连理都不愿意理施韵舟,更别提收他的礼物了。等不到施韵舟掏出礼物,柳玉竹就直接扭头走了。
这种事重复了几次以后,施韵舟也是满腹的挫败感,再不知道该怎么去哄柳玉竹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施韵舟一筹莫展的时候,整个临城的人都成了他的神助攻队友,纷纷给他出谋划策……
当夜,满天繁星高悬。
一道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闯进了柳玉竹暂居的小院里,一边跑一边还嚷嚷着:“柳姐姐,柳姐姐……”
柳玉竹沐浴更衣后,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裙,正坐在院子里晾着未干的一头青丝。
院子里挂了两盏灯笼,借着灯笼与清幽的夜光,看清了来人后。柳玉竹嘴角浅浅扬起一抹淡笑,开口道:“你个小皮猴,夜了不在屋子里睡觉,来找我作甚?”
进来的小孩是临城城镇上的一个男孩子,双亲都在这次的瘟疫中没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除了柳玉竹镇上所有人都对这个孩子怜惜纵容些。
小朋友亲亲热热地凑到柳玉竹身边,拽着她的衣袖拉着她往外走,嘴里说着:“柳姐姐,我带你去看天灯,天灯可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