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锦也拱了拱手唤了声侯爷。明珠偷眼打量,永安侯爷方脸阔口,深深的三道抬头纹,眼中放着精光,见了自己抬了抬手,“安某人久仰舒王妃大名。”可不是久仰吗?你爹就是我气死的,你弟的粮仓我烧的,你儿子我活捉的,明珠暗暗的想着,心里怕是早就骂我无数次了吧。
但场面还是要做足的,笑道:“安侯爷折煞明珠了,明珠才是久仰安侯爷大名。”周围无数双眼睛看过来,四周都安静极了。安侯府伸了手,“王爷王妃请。”
永安侯府很大,气势恢宏,方砖铺地,花草极少,两旁多是盆景。今日人不少,来来往往的,看穿着军中之人颇多。
“王爷,今日永安侯府是有何喜事?”刘玄锦正与熟识之人点着示意,差点没绷住笑容,转头带着宠爱的笑容看着明珠,用牙缝挤着声音,“永安老夫人大寿啊,请柬王妃不是看到了吗?”
明珠歪了歪脑袋,也学着刘玄锦样子,用牙缝挤着声音,“就是被我气死那位的?夫人大寿?”刘玄锦汗都下来了,明珠眼神无害的拿帕子给他擦擦,“王爷不怕。”口气像哄小孩子一样。
“八哥哥与嫂嫂当真恩爱啊。”忽的乐瑶银铃般声音传来。
明珠就知道乐瑶这个小妖精见不得自己好,扶了刘玄锦胳膊靠了靠,“明珠与王爷自然是恩爱的。”乐瑶夸张的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那当初八哥哥长寿宫外跪那三日,岂不是白跪了?”装作恩爱两人瞬间破了功,明珠眯了眯眼,感到四周传来窃笑声,拂了拂宽大的衣袖,转身带着秋香去了后院。
此次永安侯府为老侯夫人过大寿,分前后两院,男宾于前院,女宾皆在后院。
明珠随着下人指引,走向后院,但见四周来往行礼之人打扮,军中之人颇多,想着永安侯府果然名不虚传!
抬脚踏进后院花厅之内,原本笑语盈盈的厅内,刹时寂静下来。各府夫人小姐纷纷起身行礼。上座老夫人也起身恭迎着明珠……
明珠赶紧上前伸手虚扶了扶,说了些祝寿之语,无非是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随后便落了座。
安老夫人当真未曾想到舒王妃会来?下帖子无非是看在舒王面上,可舒王妃竟堂而皇之竟来了……
老夫人偷眼看向身侧之人,艳丽张扬,一身大红,刺眼得紧!
明珠可以理解,换成自己怕是提刀杀人的心都有了。轻轻喝了口茶,任所有打探,探究目光投向自己!这便就是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一时间本是热热闹闹的花厅,再无人说话,只闻低低私语之声,安老夫人好似也不想暖这个场,只看着地面,偷眼观察着明珠,抿唇不言。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各府夫人贵女也紧捏着帕子,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有婆子来禀开席了,众人才起身随着安老夫人来到院内。
院落之内早已摆好一张张席面,众人纷纷无声落座。
这饭也吃得极是尴尬,如今明珠这身份正是坐于安老夫人身侧,宴上只闻细细咀嚼之声,再无其它声音。
还未吃得几口,明珠觉得压抑,便借口要去看戏,安老夫人也不挽留,起身唤来一名女婢为明珠引路。
各府夫人贵女赶紧起身恭送明珠离去,方才长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明珠带着秋香,随着婢女转身出了院子,还未走几步,便听得院内复又热络起来,轻笑低语声不断。心中暗想:虽自己前世有汉人之血,可终是再融入不了这个圈子了。
头前婢女刚行至没几步,便被人伸手拦住,明珠抬眼看去,正是安昀!
正所谓冤家路窄,此时安昀正眼光“热烈”的看着明珠,上前端正行了一礼,“……舒王妃。”
呵——
明珠看了看眼前人,一身青色绸衣,头戴玉冠,身板笔挺,颇有点玉树临风之感。
安昀示意婢女退下,自己则引着明珠往前院戏台子而去。
明珠跟着安昀身后,轻笑道:“一别数年,安小公子可好?”
“……劳舒王妃挂念。”安昀回身勾唇一笑,复又恭敬伸手头前带路,引着明珠来到看戏的院子,院子里并没几个宾客,此时大多客人还在宴上。
安昀引了明珠坐入前排位置。明珠端坐好,安昀却未走,躬着身借由着鼓曲声掩护,轻音说道:“安某没想到,公主竟当真敢来安府?安某还以为公主会装病不来呢?”说罢阴测测的笑了。
明珠懒懒斜靠于一侧,轻拍着自己的手臂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了,迎视着那一双含恨的眸子,几分玩味,“怎会不来?当年便说了要到安小生那听曲,这不是来了吗?”明珠挑了挑眉,满意的看着安昀握紧了拳头紧咬牙关的模样,仿似还不够,又出言逗弄道:“安小公子这模样可比当年俊俏多了。”
终是年少气盛,安昀看了看四周皆是下人,‘嚯’的一下握住明珠椅背,低身压了下来,眸子染上一层寒冰,冷声道:“那公主就坐在这里好好看戏听曲,莫要四处走动!”
你说不要四处走动?便不走动了?明珠一直处于叛逆期。只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笑着。
“自然,还要点几个俊俏的唱给本王妃听。”安昀缩了缩瞳孔,露出杀意,磨了磨牙甩袖转身便走了。
“王妃。”秋香有些怕了,刚刚安小公子的眼神,好似恨不得把王妃生吞活剥了才痛快。
“没事,不怕,安心听戏。”
明珠点了一个时下京都最流行的戏,便当真听了起来。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出戏讲的是男女情爱的故事,女的姓白是个商人之女,喜欢上了一个由于家道中落,来自家店里当帐房的年青许书生。两人暗生情素,互许终身,却受到了许母的反对。
明珠点了点手指。嗯?这故事有点熟呢?
明珠回身看看,身后已来了不少世家子弟看戏,本想叫停问问,可怕是不妥。略想了想,带着秋香离了戏台。
明珠向后院走去,立时有小丫鬟上前询问,明珠只说是上茅房,小丫鬟指了指方向,明珠便带着秋香向后院走去。
“王妃,怕是这样离席不好,要不要派人通知下王爷。”秋香一直提心吊胆的,这永安侯府极大,路又不熟,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何况刚刚安小公子那眼神……秋香有些怕怕的。
“秋香,刚刚那戏虽未唱完,可是本王妃却知结局,想找找戏班子的人问个明白是谁人写的本子?又是由谁传唱?”明珠看四下无人,便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来到侯府后院,前面一道院墙内便是杂耍艺人之处,乱糟糟的一院子人忙进忙出的,满地杂乱不堪。
秋香福了福,“王妃,以您身份还是不要亲去为好。”明珠了然点点头,“好,你去,找他们班主问问是何人所写,何人所传,若有此人明日带来王府见。”秋香点点头,便走进了小院。
明珠今日这身衣服繁复,站于这下人院外有些显眼,便慢慢踱到后面院墙处。本想看到秋香出来便一起回去。
“我家夫人看上你,那是看得起你!怎么?你还不肯吗?”一声小丫头的低声质问。
明珠瞬间起了八卦之心,又走了几步,放眼看去。只见树丛内,有一名小丫鬟正拉扯着一个戏子模样的男子。
“你家夫人,行此事,还要不要点脸面?”那男子怯怯的,脸上还有些妆,看样子是唱小生的,不过回过身来,明珠细看之下发现……五官端正……确实长得不错。
小丫鬟冷哼一声,“脸面?你一个戏子能让官家夫人看上,应是莫大的荣光。你听好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明珠咬着手指,耸动着肩膀不敢笑出声来,原来是哪位夫人看上了这位小生,明示无用,但来暗示加威胁,当真是令明珠佩服,女中豪杰是也。此夫人胆色过人,若是当初明珠有她几分豪气,定也不会让兄长跑出自己手掌心!明珠一向佩服……英武女子。
这边拉拉扯扯,明珠在另一边乐呵呵听墙根。余光便看到秋香走了出来正东张西望着,明珠便走过去找秋香。
“王妃,班主说了这曲目是时下京都最流行的,口口传唱,好多戏班子都会,也并不知是谁所写。”
明珠了然点点头,既然是时下最流行的,怕是一时也难以找到许先生了,领着秋香往回走。
却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乐瑶。
“嫂嫂怎么来了这里?乐瑶刚刚听说嫂嫂是找茅房的。”
明珠无心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上次康王刘玄洛也说了,只是心悦小安公子所以乐瑶才针对明珠的。
明珠不想与她计较,也不想搭理她,答也未答,便想从她身旁走过。乐瑶身后带着两个丫鬟动也未动,堵住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