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光撞上也是不打紧的,

可偏偏祝从之腿上还不大方便

, 池穗眼疾手快在他摔倒之前捞了他一把,二人远远看去, 倒像是拥抱在一起。

天色暗淡, 橙红色的火光照在池穗脸上,她深黑色的眼睛里像燃烧着燎原的火, 祝从之有些讪讪,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拉着池穗的袖子,真是丢人,这么想着就想把手松开。

可池穗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此刻周围几乎没有人,她看着神色有些惊惶的祝从之, 他的眼睛明亮又清澈, 好像没有半点杂质, 他微微张了张嘴,好像要说话, 池穗心中却微微一动。

她行军作战很多时候都凭借的是身为猎人的敏锐直觉,而今天, 她的直觉告诉她,从这几天祝从之的反应来看,此刻似乎是个战机。

在猎场上,池穗是久负盛名的猎手,在沙场上, 她是身经百战的统领,行事作风雷厉风行, 于是,她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驱使了她的行为,她微微低下头,吻住了祝从之的嘴唇。

祝从之握在池穗手臂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二人四目相对,祝从之好看的眼睛睁得老大,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池穗试探性地用舌尖摹画着他的嘴唇。

祝从之的嘴唇温热柔软,毫无侵略性可言,池穗的手握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桎梏得很紧,而祝从之在此时此刻,完全忘了该如何逃避,他茫然地看着池穗,脑子里一片空白。

“池……”从营帐里走出来的刘万时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祝从之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热了起来,他抬起脚踩了池穗一脚,转过身就走。他拐着腿走路的样子十分有趣,池穗还在回味着方才那奇妙的触感,看着祝从之的样子,还好心规劝:“你走路小心点,莫要跌倒,地上有石子。”

这话说完,祝从之的身子微微一顿,他气急败坏地说:“不用你管!”下一秒,就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跟头。

池穗的反应就比祝从之淡定多了,她掖着手,脸上淡淡的没什么太复杂的表情,看着祝从之一瘸一拐地走远了,她才转过身,看着刘万时:“刘大哥有事吗?”

刘万时也很快镇定下来:“我原本一直在想,以你的本事才干怎么会一直没有娶妻,原来……”他微微挑眉,“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刘万时向来明察秋毫,而且这种事既然都落在他眼里,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池穗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既然大哥都瞧见了,我也就不掖着了,这事说来惭愧,到底世风日下,我也不好声张,还请刘大哥为我保密。”

池穗说着,对着刘万时一揖手,她的唇角微微弯起,这样一来,端的是十足十的潇洒落拓,唇边的梨涡一闪而过,让刘万时无端的一怔。

刘万时也没有娶妻,他一门心思扑在打仗上,对别家的女郎并不感兴趣,有时连何庆忠都调笑他几句,说他也该在旁的上面花花心思。他向来不觉得男欢女爱有什么意思,可今日不知怎的,心里微微一动。

原来池穗喜欢的竟然是男子,他这么想着。池穗笑盈盈的眼睛不闪不避地看向他,刘万时没来由地开始胡乱猜测:我莫不也是……断袖?

这个念头从他脑子里灵光乍现,一下子便收不住了,池穗已经站直了身子,摆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哥和我一道用饭吧。”

刘万时囫囵着点头,可连池穗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不过是看见她吻了祝从之一下,如何就魂不守舍了呢?莫不是他早就对刘万时心有所属?想起今天白日里祝从之说过的话,她越来越觉得有可能,一时间对刘万时又多了几分怜悯。

刘万时越想越怀疑自己,而后又觉得池穗在军中十分不易,忍不住也抬头看了池穗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怜悯神色。

晚饭时祝从之根本就没有露面,池穗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或许自己当真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于是让厨房额外装了些菜放进食盒里,专程跑到祝从之的营帐外面。

*

祝从之营帐门口的成壁和豹子都十分尽职尽责,成壁为难地拦住池穗:“公子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进帐,统领大人还是请回吧。”

豹子也在一边小鸡啄米:“对啊对啊。”

成壁是祝从之的家臣,池穗也就不计较了,可豹子却是她一手提拔上来,没两天竟然就叛变了!池穗阴恻恻的眼刀扫了过去,豹子一下子就有些萎靡了,他看了一眼成壁,垂头丧气地说:“我肚子疼,要去茅厕。”

孺子可教,池穗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用好商量的语气对成壁说:“你瞧瞧,我食盒里还带着饭菜,一会儿就凉了,天这么冷,万一吃坏了多不好。”

成壁对池穗的印象很好,再加上池穗在他心里根本就不是外人,他犹犹豫豫地想侧身让开,却听见里面祝从之的暴呵:“干!成壁,你要是敢叛变老子,老子就把你……把你……把你胖揍一顿!”祝从之说出来的话是杀气腾腾的,可说到后半句的微微一犹豫,让整句话就少了些底气。

池穗微微笑起来,她对着成壁微微摆了摆手,气沉丹田。

“从之从之!”池穗站在门外叫他,“你饿不饿啊?我给你带了些菜,你趁热吃……”她头一次在大庭广众面前说尽了好话,可偏偏室内的祝从之半点也不领情。

祝从之坐在营帐里面,险些把桌子掀翻,这个混球就是上天派下来折磨他的。祝从之在屋子里磨牙,打定主意,决不能把她放进来。

池穗也不气馁:“我挑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你不如就尝尝!”

祝从之在心里冷冷一哼,顺势躺在榻上,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一顿晚饭就想收买他,做梦呢?

祝从之心里这么想着,可没想到池穗当真是没了动静。不会真走了吧?他这么想着,微微支起了耳朵,营帐的隔音效果不好,门外兵卒们来来往往走路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偏偏没了池穗的动静。

就这么没毅力吗?祝从之撇了撇嘴,又想起了方才池穗做的混账事,干!她到底有没有拿自己当女人?祝从之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又开始纠结,莫不是他方才做的太过,惹得池穗不快了?而后,他又转念一想,池穗做了混账事,她有什么权力和他叫板,祝从之气哼哼地又躺下。腹中空空,饥饿感倒是十分难捱。

池穗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来来往往经过的人很多,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统领大人,他们都难免露出几分探究和好奇的神色,池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到底也是三军统帅,在此刻让部下看了笑话像什么样子!

“你到底吃不吃饭?!”池穗冷冷一哼,“若是修仙辟谷,从明日起,早饭也不要吃了!”

说罢,池穗抬腿就想走,却听得营帐里头幽幽一声:“我想起有些事要同统领交待,成壁,你请池统领进来吧。”

池穗大喜,赶忙撩起营帐的帘子,祝从之坐在榻上,也不理会池穗递过来的食盒,鼻子里微微一哼,而后扬起下巴,似乎在等着池穗认错。

可池穗哪里懂得这些,她麻利地把食盒打开,从里面把小菜馒头端出来:“这就对了!和谁生气也不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这几样菜是我让人给你专门留的,还热着,你快吃一些。”

祝从之拿眼睛扫了一圈这些菜,听完池穗说话,心里有些发蒙:“你……是给我送饭来的?除了送饭没别的事了?”

池穗摸摸鼻子,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而后摇摇头:“不仅仅是为了送饭。”

孺子可教,祝从之心里略微爽了一下,脸上依旧不露分毫:“那你说吧,我听着?”

池穗愣了愣,抬起头,一脸真诚地说:“你腿还疼吗?”

祝从之差点没背过气去,伸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池穗,指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句话来。池穗头大如斗,连忙安慰:“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说。”

“滚。”祝从之憋了半天,终于把这句话憋了出来。

池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站起来,犹犹豫豫地往外走,就要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祝从之,他盘腿坐在榻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似乎有一丝……哀怨?

像是突然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池穗福至心灵,突然好像有点开窍了,她大步走到祝从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玉般的眼睛像狼一样微微闪着光:“你可是在意晚饭前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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