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神态落寞,因为大哥和他一样感同身受,‘都是一个爹娘养出来的兄弟,我理解你。’他拍着大哥抖动的肩膀,温柔的安慰着他,就像昔日的好兄弟一样。

‘你们...你们...’堂堂一个大男人,在此时却是异常的狼狈,如果大哥的学生看到了大哥这个样子,不把他笑话死?

过了一会儿,大哥终于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揉了揉眼睛,脸上又是那副冰山脸生人勿进的表情。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我也很是同情,毕竟手足一场,何况这个看似坚强的大男人竟露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过所有东西都该有个结果的,我们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叙旧,而是来分父亲的遗产的。

‘好了,现下我们来谈正事吧。’趁他们两个都沉默的时候,我开口了,‘大哥,我对你的经历表示很遗憾,我和三弟也理解你的心理状况,毕竟我们都是一个爹妈培养出来的,你的难处我们当然能够理解。只是...’我顿了顿,后面这句话实在是太没有人情味了,‘我们三个到这里的正事,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分遗产的。’

说完这话,我好像把正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的两个人给唤醒了。是啊,这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什么手足亲情,放到赤裸裸的利益面前,全都变成了粉饰太平的面纱,将这层薄薄的纱撕破以后,所谓的多年情感简直不堪一击。

刚刚还能体味到同命相连的温暖时,这回却被现实打入谷底,他们两个收敛起悲伤的表情,换上了一副成年人应有的成熟稳重和冷漠。

‘行吧,那既然都到这里来了,我们就速战速决,不要拖沓。快点找找,父亲的遗嘱上到底写了什么。’竟是大哥提的议,方才那副悲伤的表情已经在他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弟和我也收起了那可怜的同情心,在狭小又熟悉的房间里四处搜寻着那张小纸条的身影。

‘咱妈没传达一下父亲的遗嘱吗?’大哥问道。

‘她好像知道,但是不肯告诉我们。’我说,‘她想让我们亲自来这里找。’

大哥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好像在说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

‘或许她让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本日记了。’三弟感叹道,他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狭小的屋子,这个房间还是保持着父亲生前的模样,除了凳子椅子上落了点灰以外,其他的地方根本没有动过。再说了,无论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出来一样值钱的东西,而在此地倾注了父亲心血的,只有那本泛黄的日记了。

‘的确是这样,’哥哥翻箱倒柜,始终找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以为这个地方有个老古董。’

‘老古董?呵。’三弟冷笑道,‘我们的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老古董吗?’

‘确实是。’大哥应了一声,手中的活并没有停下来。

‘喂!’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父亲的房间翻乱,不禁有些不爽,‘你们动作小一点!这可是父亲生前的屋子,他一向喜欢干净整洁,翻乱了就不好了!’

‘哦?’大哥抬头望了我一眼,之后又继续低下头翻找房间内的物品,‘看不出来,你还对我们的爹挺尊敬?呵,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对你了的吗?’

‘没想到大哥的出世风格还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没有一点长进。’我冷嘲热讽道。

‘哦?你自己是混的很好是吗?你过的好的话又何必向我和三弟借钱来养你的老头子?’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有这个爹,不像某人,功成名就后立马飞到国外像失联一样,连自己濒临死亡的父母也不肯回头看一眼。’

‘你!’

‘算了算了,大家都别吵了。’三弟开口说话了,把将要打起来的我和大哥硬生生地拉开了,‘既然来了,大家就和和气气的,什么那些事情就暂时忘掉,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我和大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在父亲的房间里找着东西。

40分钟过去了,除了那一堆杂物和笔记本以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喂,我说,’大哥满头大汗,他用手扶着额头,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父亲是不是骗了我们?这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嘛!’

‘这些都只是日常用品啊,难道他想把这些东西都传承下去当古董吗?’我瘫坐在水泥地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沮丧地垂着头。

只有三弟在旁边沉默着,一句话没讲,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间被我们翻了三四遍的小屋子。

‘看来三弟还是不死心。’我说。

‘这房子没什么可以找到的了,我们还是走吧。’大哥皱着眉头,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准备开门。

‘好,你们走就好了,那父亲剩下的遗产就由我来继承。’

‘什么?’大哥闻声回了头,吃惊地望着三弟,‘想吃独食?那是不可能的。况且,你也找不到父亲的财产放在那里。’

‘如果我说,我已经知道了呢?’三弟神秘一笑,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在哪,你快点说!’我有点着急,又有点紧张,想知道自己得了多少财产,但又害怕大多数财产不是我的。

‘这个屋子里,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本日记了。’三弟拿起桌子上泛黄得已经快要脱落的牛皮纸笔记本,他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一页,并且将它展示在我们面前。

‘这...这不可能!’哥哥看了看上面的财产分配,瞪大了那双因学习过度而变成死鱼眼的眼睛,‘咱爹一定是在骗咱们!’

三弟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而我呢?看到那份遗嘱时属实吓了一跳,不得不说,看到那份分配时,我还是挺开心的,但我并不敢表现得很明显,毕竟这兄弟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所以说到底写了什么呀?”秦温茂说,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珠子都要伸进铁栅栏里把叔叔揪出来将叔叔脑袋里的东西看个一干二净。

邵元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照你们三个这种反应,那么这份遗嘱的好处肯定都是倾向于叔叔你了。”

“不错。”叔叔点点头,眼里似乎还有一点小骄傲,“当时我也没有想到啊,明明是从小到大最不受重视的,到头来分得的东西却是最多的。”

“诶...”秦温茂挠了挠脑袋,“那叔叔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哈哈哈。”叔叔笑了,他慈祥地看着秦温茂,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目光,“你这孩子的嘴巴真甜。但,可惜,不是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我父母的醒悟啊。”

“可是,如果叔叔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人,那您的父亲也没有必要把财产分给你了吧?”

“哦?是吗?”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说,“你们恐怕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温茂和邵元洲听入了迷,环顾四周才回到现实中来。原来他们待的地方是监狱,是一座处在深山老林里面暗无天日,关押着重刑囚犯的监狱。

“可是...”秦温茂还想辩解什么,“叔叔,我觉得您并不是一个坏人。”

“傻孩子。”叔叔宠溺又无奈地看着他,“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在极端的情况下,平日里看起来安静老实的人也会大变样,那些混迹于灯红酒绿风月场的浪子也有好多回头了的。所以呀,不要随便给一个人下定义,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改变,变得你完全不认识他。”

秦温茂思索了半天,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他似懂非懂,说不清道不明。

当他有一天彻底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经历了风风雨雨,从小男孩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只不过这其间的种种滋味,只有经历过了的人才会感同身受。

“那份遗嘱上大概写的是:大哥获得四分之一的财产,三弟获得四分之一的财产,而我,获得剩下二分之一的财产。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大哥愤愤不平,像啤酒瓶盖那样厚重的玻璃镜片也掩盖不了他眼睛里的怒火,他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子,咬牙切齿道,‘明明这家伙是爹妈最不待见的一个,他怎么会....怎么会得到了这么多!’他狠狠地盯着我,那鼓得像金鱼眼的眼珠子实在不是一个儒雅学者的风范,这时候看起来更像地狱里面的凶神恶煞。

‘大哥别这样。’三弟把大哥指着我的那只手按了下去,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这本日记里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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