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足够的金钱和人力的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照顾父母就是一种负担。
最令我气愤的是,父亲不是老年痴呆吗?他有时候骄傲这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那哥哥和弟弟的名字,几乎很少叫我的名字。
‘爸,你睁开眼睛看看,不是三弟弟是我,我是二哥呀。’
‘二...二哥?’脸上爬满褶皱的老父亲仍是一脸迷惑的样子。仿佛他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样。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大哥和三弟呢?他们在哪儿?’
我又气愤又懊恼,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的都是我呀!可为什么你的心里却只有那两个人?是不是我怎么做也无法达到那两个人的地位?
可能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彻彻底底的认清了他们的面目。但我这人耳根子又软,心地可能太仁慈了,无法抛下这两位老人不管呐。
‘他们说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是不会爱你的。’我冷冷的说道。
‘这不可能!’他对我吼了起来,因为他并不认识也不记得眼前的这个人,‘我觉得那两个儿子可是我的骄傲,他们怎么可能放着我不管呢?’
‘是的,他们就是会放着你不管,因为你对他们太好了,他们毫无感激之意。’
‘我不听,我不听!!’他甚至打起滚来,像还在三岁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你难道只有两个儿子吗?’趁这个时候我质问他,在他们心里难道我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他挠了挠脑袋,拼命回想起些什么,最后才一副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我好像有三个儿子呢。’
当时我都已经不想在病房里面待下去了。可如果我走了,还有谁会管他呢?
‘算了,你还记得我就行。’
犯了老年痴呆的父亲还是一脸疑惑,嘴巴的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流。我只好用手帕给他擦了擦,然后再擦了擦。
等到陪完我父亲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00多了。你知道吗?家里却还有一个慢性病的老母亲,她时不时的会咳嗽,在黑暗的小房子里发出一声声哀鸣,‘啊,完了,我这辈子这是完了呀!’
‘没事的,没事的。妈,你相信我,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算了吧,你看你的老头子都变成那个样子了,离他那个样子我还会远吗?啊哈哈,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快点让我早点死吧。’
‘妈,你不要说这种消极的话,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拼命压制着心中愤怒有悲伤的情绪来安慰母亲。
很多时候我感觉我更像是一个大人,而父母更像是小孩子,我需要去照顾他们的情绪,顾及他们的感受。其实从小从小就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当哥哥弟弟都在学习和玩乐的时候,我却总是一个人安慰着情绪崩溃或者经过激烈争吵之后的父母。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长大了,觉得自己成熟了,懂事了,认为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我的需求被这种环境所压抑了,但是我连自己的感受都察觉不出来。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就这样每天六点起床,晚上12:00睡觉。中午有时候会在他马路上打个盹儿,如果边上的车子吵的话,我可能连午觉都睡不成。
即使是这样生活还是没有放过我。当我终于勉勉强强凑齐了父亲的手术费的时候,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了,这需要立马送往医院,如果不送进医院的话,母亲就会马上死亡。
没有办法,这原本是父亲的手术费的,这时候却又要来分成两个用。
呼吸急促的母亲被抬上担架,在救护车的鸣声中终于被拉进了病房。还好,还好,她的生命终于脱离了危险。
可这是其实父亲的手术工作也非常的紧急,我暂时拿不出来这些钱,而医院又是个非常忙碌的场所,并没有时间顾及我这样的小人物。于是在我的疏忽之下,父亲的病情一夜之间就恶化了。
医生赶过来对我说,‘你一定要多多照顾你的父亲啊,他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自己当然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样的了。之前他虽然脑子不清醒,但每天还是会说几句话。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唠唠嗑什么的,也说明脑子在运转行动。可是现在呢,现在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每天就只能望着外面的窗户发呆。已经萎缩的嘴角会留下一串口水,大小便也失禁了。我知道走到这个地步,人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没办法哦,他还是自己的父亲啊。尽管早年的时候对我有诸多的不对,但是这个时候我还是要原谅他。”
邵元洲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神情复杂,但依旧没说一句话,继续听叔叔把故事讲了下去。
“可这些钱拿来了我一天,就算把时间抽空了,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啊。哪里有搞钱快的方法呢?
思来想去,我已经做了这一辈子我最后悔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那就是去抢劫珠宝店。这样的风险虽然很大,但是来钱快呀!这样就能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但是...唉!不等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当初真的是可以为了父母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可是我这样做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叔叔开始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原本乱糟糟的发型现在更像一团鸡窝一样。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是缩着的,像是要把自己说到一个保护壳里面。可是这偌大的世界,哪来的安逸的地方呢?
果然成年人的自制力还是比较强的,况且她可是计划了要打砸珠宝店的人了,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不一会儿他就从自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能看得出他的鼻子通红,眼睛也比较湿润,那是偷偷的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面哭泣的痕迹。
“当时这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我在网上搜罗了一批死士,他们都表示可以参与这次行动。其实我的内心是忐忑的,长这么大,我是家里的乖孩子,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这时候却让我搞这么大的一处动静,实在是让我的良心倍有不安。
那群人的表情也不错。他们白天潜入了百货大楼,晚上等到大楼闭馆之后就潜伏出来,对着柜台那里的金银财宝就是一通搜罗。
以前我总是爱在逛商场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珠宝,觉得那些东西离我来说太遥不可及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买的。但是就在那一天,我做了这一辈子最疯狂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些玻璃砸碎,把那些看起来离我永远都触及不到的珠宝全都揽入我的麻袋里面。
‘呵呵,也不过如此嘛。’我的内心有一个人在邪笑着,‘你要的东西终于到手了,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这样的话就有钱去救治父母了,并且这些珠宝都还没有仔细的摸过呢。嘿嘿!看这个闪闪发光的红宝石,从小就特别喜欢这种光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变成我的囊中之物,并且还是免费掠夺过来的。’
那天晚上我们那十几个人赚得盆满钵满的,然后分着批次把这些珠宝全都在典当铺里面卖掉了。当然第二天那个百货大楼报警了,可是里面的监控摄像头早就被我们做了手脚,所以警察追捕了半天都没有追到。还有那些死士也是忠心耿耿的,居然真的一句话都没有透露出去。
我的钱终于攒够了,终于可以给父亲交手术费了。可当我在火急火燎的赶回去的时候,等待我的只有一具冰凉的遗体。
‘太晚了,太晚了!’母亲在病床上哭嚎着,‘你都去干什么了?你的爹病入膏肓了你却在外面浪来浪去的,你这个不孝子!从小到大养你也是白养了的,连这种时机的把握不好,你说你真的是!’
母亲在那里怒吼着,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
我之前是冲破了多大的心理障碍,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才做了这一出事情啊。可是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告诉母亲,要是她知道的话一定会犯高血压,这样的话,她的病情就会更加恶化。我已经失去了父亲,我不想再失去母亲了。
可是那个人还在不停地骂着我,我就不像是亲生的一样。可能在他们两个的眼里只有做出一番成就的才能配得上当他们的孩子,而像我这种平平无奇的庸人,并没有资格获得他们的爱。我只是一个弃子,没有人要的弃子...”
叔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有动容,悲怆中又带一些无奈,那是对无法改变的现实和自己不公命运的控诉。
秦温茂和邵元洲听着心里也非常的不是滋味,但因为隔着一扇铁栅了,他们也无法用自己的手掌去拍拍他的后背宽慰他。只能用同情的眼神和细微的肢体动作来表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