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邵元洲惊呼。

这不是那个将受伤的自己送到医院来的摩托车手,看起来孝顺,人又特别好的那个叔叔吗?

他怎么,怎么会成了强盗犯呢?

“我认识这个人!”邵元洲的脑瓜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虽然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警察瞪大了眼睛,“他有没有伤害你,损失你的财产利益?”

“不...”邵元洲摇摇头,“在我受伤的时候,还是他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啊?”

邵元洲向警察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会儿。”警察打断他。,“你说,他给了你10万块钱?”

邵元洲点点头。

“你用了吗?用了多少。”

“只用了几百,不多。”

警察用手扶了扶额头,眉头一皱,“幸好你用的不多,就怕...唉。”他叹了口气,“要是这些钱你都用光了,说不定你还会得到法律的制裁。”

邵元洲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定不要收陌生的人的钱,懂吗?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为自己犯下的行为感到难堪。

那个叔叔看起来是那么的好,他的母亲在隔壁床的时候,他也尽自己的全力照顾他,怎么这个时候却爆出这样的事情呢?

邵元洲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人世间的大道理简直是太令人费解了。这十几年他好像都只吃活在书里,而没有真正的到现实社会来一探全貌。

几天以后那个惊动市民的强盗案件判决结果已经出来了。

因为抢劫的数量巨大,并且给当事人造成不可磨灭的精神损伤,在抢劫完之后,还随处散播不法钱财等等一系列罪行加成以后,罪犯被判为无期徒刑。

邵元洲作为这场事件的卷入者,开庭的时候他也在场。

那个叔叔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神采飞扬,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憔悴又愁苦的脸。

他看到坐在席上的邵元洲,眼睛瞳孔忽然放大了一下,张着嘴在原地愣着看邵元洲,但下一秒又被其他的人给带走了。

法院上,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于是这场判决很快就下来了,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临走前那个叔叔还看邵元洲一眼,邵元洲就在离他他不远的地方。他们相互对视后,那个叔叔先开口了。

“小弟弟。”他从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对不起呀,我让你失望了。”

邵元洲抿着嘴唇,眼里是愤恨,是不解,他微微张嘴,还是不太敢相信,“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呵。”他冷笑了一声,随之又无奈地抬起头,望着邵元洲,他的眼睛里溢出了悲伤,“我没有隐瞒,我都坦白从宽了,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求什么呢?”

“那你那天说出来的话,都是骗我的吗?”邵元洲愤怒的望着他,“你甘愿让你的母亲在天上看着这样的你吗?”

那个人愣了一下,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我可以给你讲故事,但不是现在。”

“话怎么这么多?快点走了。”带领犯人的那些警察不耐烦地将叔叔拖走。

在法庭上,邵元洲总算是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第2天邵元洲也没有去学校,他的书包还放在他的座位上,秦温茂不禁担心了起来。

昨天给邵元洲发消息,幼儿园都只是简短的说了两句令人触目惊心又非常震惊的事实。他的父亲去世了。

此后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桌边空荡荡的,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第一节课下课以后,秦温茂就前去请假,理由是要把邵文周的书包带回去,顺便探望邵元洲。

老师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情况,所以就非常通融地让他去了。

“他是个好孩子,但是...”老师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吧。除了他的父亲,就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秦温茂点点头,他眼神坚定“老师,作为他的朋友,我一定会在这种时候帮他一把的。”

老师拍拍他的肩膀,眉宇间也是对邵元洲的父亲去世感到惋惜。

秦温茂来到邵元洲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他家的门没有关,路过的邻居都会从外面望上一眼,然后摇摇头,啧啧几声便走开。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会进去安慰屋里的那个小子。

邵元洲一个人坐在狭小的屋子中间,佝偻着腰,他看上去一夜苍老了好几岁,原本浓密的青丝此时竟生出几根白发。

秦温茂都走到屋里来了,邵元洲还没有发现自己。

“叩叩叩!!”

秦温茂敲了敲那扇压根没有关的木门,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出现响声,着实把邵元洲吓了一跳。

邵元洲默默地回了头,见一个熟悉的人正靠在木门上望着他。他的视线被刚刚的泪水模糊,眼睛红肿的不像话,重重的黑眼圈和眼袋表明他已多时没有休息了。

家里乱糟糟的,并不像秦温茂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整洁。

秦温茂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他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因长时间沁入湿润的眼泪而变得迷迷糊糊。瘦弱的身躯此时也显得更加渺小。

秦温茂在他的身边坐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让他知道,邵元洲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别人可以依靠,邵元洲不是孤独一个人。

邵元抬起头望着秦温茂,“等会儿和我一起去探望那个撞死我父亲的人?”

“什...什么?”秦温茂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去看他?”

“你和我一起去了就知道了。”邵元洲说,他的语气倔强,不容反驳。

“行吧。”虽然秦温茂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但在当今的情况下,他觉得要听邵元洲的话。

秦温茂跟随着邵元洲来到了巴士站,邵元洲买了两张票,秦温茂看了看票上的地址,却并不知道那个地方。

奇了怪了,那个地区的名字如此罕见,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望了一眼旁边的邵元洲,看到邵元洲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我们这是要去哪?”秦温茂问道。

“你和我去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此外邵元洲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一路上,高楼大厦如丛林般拔地而起,川流不息的车辆在大马路上奔驰,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这时候秦温茂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城市的魅力所在。

可是越往前走路越不对劲了,秦温茂害怕得瑟瑟发抖。

原本如森林般茂盛的高楼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旧式的平房。四通八达的康庄大道也越来越窄,巴士便上了高速公路。

后来在路边只能看见农田了。正是夏天,农田里的菜叶子都长得茂盛,绿油油的,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样子,但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大山,将整个人环绕在里面。农田旁边还有好多池塘,池塘的水是如此的清澈,和大城市里的污水相比较,简直不要好太多。

但路过了农田以后,就是荒凉的大山。山路非常的陡峭,如果不是较好的汽车,其他车辆爬起山路来也是非常吃力的,更别说这种廉价的大巴士了。

山路陡峭难缠,车子爬了半天才勉强上坡,和城市畅通无阻的路根本无法比。更瘆人的是,公路的两旁时不时会窜出来一两个坟墓,它们或是经年已久,雨打风吹也无法将坟冢埋没,早已灰暗的石碑上点缀着一圈鲜花,花儿生气勃勃娇艳欲滴,将死气沉沉的石碑添了一抹亮色,仿佛坟里的人还活着一样。

车上的人原本睡着了,后来竟硬生生被坎坷的道路都醒了。秦温茂感到越发的恐慌了。

“你...你到底要干嘛?”秦温茂扯着邵元洲的衣角,他的眼神中带着惊讶和惶恐,“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他瑟瑟发抖,甚至还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我这人...不值钱啊,我脑袋又笨,学不会东西,别人要我我也没有用。而且我这人娇生惯养的,肯定干不来那种脏活累活,要是我去当奴隶的话,不出几天我就死了。这波买卖很亏的,不仅商家要赔钱,如果那些人足够刁钻的话还会反过来讹你一笔钱。”

“噗。”邵元洲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你在想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秦温茂将自己的身体后仰,离邵元洲远远的,“这么荒凉的地方不用来拐人还能用来干嘛。”

“不一定是用来拐人的。”邵元洲说,他的语调神秘,“但此地这么荒凉,四周又没有其他的居民,我想,用来管理人一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管理人?”秦温茂歪着脑袋,他忽然灵光一闪,用手拍了拍那个长在肩上的头。

邵元洲说,要去看撞死父亲的那个人,那就是要去看一个罪犯。所以,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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