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到底不是超凡脱俗的人,遇上这种不可控的大事,虽没有惊慌失措,但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没在人前露怯,纯粹是她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强。
现下宋玉枝手握积攒了半年的物资,又有魏家人相助,多得了一间地下密室、几个家丁。心不由便安定下来。
她同几个家丁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把马车驾回魏家。
马车同样太过打眼,不是一般百姓能负担的起的。
家里有驴车已经尽够用了。
目送了他们远去,宋玉枝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一手挽上亲娘的胳膊,一手拉上弟弟,声音轻快地道:“也不知道葵儿回去没有,若是没回去,她肯定等急了。咱们快回去吧。”
赵大娘接口:“不止他们呢,还有阿金和叶儿。两人都是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让她俩招待上门拜年的客人,也是为难她们了。”
周氏性子软,宋知远年纪小,两人心态都不如宋玉枝和赵大娘好,眉眼间都多少有了些愁色。
现在被宋玉枝这么一唱一和的打趣了几句,母子俩面上也松快了不少——
未来如何,没人说得准。
情况未必就有那么糟糕,何必为了尚未到来的事儿而愁苦呢?
不如先过好当下。
一家子说着话,就往清水巷里进。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热热闹闹的说话声。
循着说话声,宋玉枝来到了自家门口。
院门敞开着,附近所有的半大小子都在院子里玩成一团。
各家家长还有领着葵儿过来的吴家人,都坐在堂屋里说着话。
并没有发生赵大娘担心的冷场情况。
见到宋玉枝他们总算回来了,众人脸上也没有一点不耐,笑着让自家的孩子给宋玉枝拜年,再送上一些年礼。
宋玉枝早就猜着小伙计会这样了,早就备好了一叠红封。
每个红封里放二十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让给大伙儿添个好意头。
后头宋玉枝陪着客人说了会子话,交谈间她问了问各家的物资储备情况,和未来几日的打算。
她陪着魏家人待了一个上午,衙门那边迟迟没动静,后头衙门里的人过来的时候,对城外的事依旧讳莫如深,不肯多透露一个字。
明显是准备把城外生乱的消息给封锁住的模样。
虽然那消息已经在传播了,至多也就一二日,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但那消息一日没放到明面上,一日城里就能安稳一日。
宋玉枝此时也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同街坊说这些事,说多了,怕是会造成无端的恐慌,反倒坏了霍知州的计划。可半点不说,又容易伤了街坊四邻之间相处出来的情谊。
好在,宋玉枝也没为难多久。
张大婶道:“我家亲戚不多,昨日回村一道用了年夜饭,后头就在家待着了。至于吃喝,年节上大伙儿都囤了不少东西,光白菜都有上百斤,更是不用发愁……枝枝,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可是有什么事?”
宋玉枝思忖了一瞬,说是,“刚我从外头回来,发现巡逻的官差比平素多了不少,个个还都神色肃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点到即止,张大婶会意道:“我们一家子昨儿个在村里过的年,今天用了午饭才回城来。大过年的,城门口的盘查不知道为啥,比平时还严格不少。”
“还真是。我今晨出门拜年,路上遇着了我一个远房表侄。往常遇着,他肯定会同我见个礼,打声招呼,今日也不知道咋了,他想着心事,只顾埋头走路,居然连我都没认出来。他可是在衙门当差的……”
“那些个北戎人不过年节,往年经常趁着这种时候闹事。今年别是又作妖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出了今日遇到的反常。
她们都是当孩子娘,甚至当孩子奶奶的人了,又是丰州城里土生土长的,比宋玉枝这样的外来人更知道其中的利害。
也就不用宋玉枝再明着提醒,各家都说好先这两日先不急着四处走动了,先在家观望两日再说。
最后张大婶还特地留了一留,叮嘱宋玉枝小心一些的同时,还说让宋玉枝若是遇着麻烦了就大喊,她家听到响动会第一时间过来帮忙。
宋玉枝一一应下。
也就隔了一日,丰州城内的气氛就变得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了——
鞭炮爆竹的声音不再成片,而是稀稀落落的。
路上再不见提着年礼、走亲访友的行人。
一些个全年无休的店铺,都已经关起门来,不再做营生。
到了初五这日,街上更是看不到复工的铺子,听不到任何迎财神的鞭炮声。
赵大娘跟着张屠户去附近的街上看情况,还被巡逻的官差给赶了回来。
到处都是一派冷清的气象,颇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
也就在初五过后,城外交战的消息,终归还是彻底蔓延开来。
宋玉枝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时常都能听到车轮滚动声和匆匆的脚步声。
清水巷里好多人都出城往南去了。
一些人家或是感念宋玉枝素日里的照拂,或是感谢她前几日的提醒,还特地登门邀请宋玉枝一家结伴出城。
另一些人家则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直接收拾了细软就走。
到了初七,清水巷里就只剩下一半人家了。
而同剩下的人家也不是不想走,只是因为家里老人不方便、孩子太小、银钱不凑手、外地没有可投靠的亲眷等各种原因,实在没地方可去。
正月初八,这日一大早,一队官差来到了清水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