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锦听完,面上的怒容还真消下去几分。
“你这想法虽听着像有用,但也不是万无一失。若是失败了……”
陈茂当即接口保证道:“若是失败了,那也同少夫人没有干系!都是小的见不得宋记好,自作主张!”
宋玉锦满意地看他一眼,问清了他的性命,让丫鬟拿了个银锞子给陈茂,又说:“这事若是成了,我也不会亏待你。”
沉甸甸的银锞子,陈茂喜笑颜开,“那小的就等着少夫人的厚赏了!”
宋玉锦微微颔首,让丫鬟送了陈茂出去。
等雅间内只有她们主仆,丫鬟少不得劝道:“少夫人三思,那陈茂的法子实在是……”
实在是太下作了。
比先前破解宋记的食方,还上不得台面,令人不齿!
到底是自己的主子,丫鬟顿了顿,强忍着把话咽回了肚里,换了个说法接着道:“实在是有些风险。他虽说会自己承担罪责,但空口白牙的,万一他将来反口……将您扯进去。对您的名声可太不好了!”
“他那法子还没使出来呢,你就想着败了?”
宋玉锦蹙眉觑了她一眼,心道祖母给自己精心挑选和调教的丫鬟什么都好,就是谨慎仔细过了头。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是觉得对付一个才冒头的宋记,不值当您冒这样的风险。毕竟您和宋记的东家无仇无怨的,何必……”
她不提宋玉枝还好,提了宋玉锦越发气恼,她“砰”一声拍桌道:“谁说我同她无仇无怨了?我告诉你,我同她的梁子大了去了!”
总算寻到了出口,宋玉锦当即就把同宋玉枝结梁子的过程说与丫鬟听。
一路从流放路上,说到了年后二人偶然在布庄碰上,宋玉枝当着花妈妈的面给她下了套,让她回去后被王老太太狠狠晾了一通!
宋玉锦言之凿凿道:“要不是她从中作梗,那次说不定我就已经重新讨到了老太太的欢心,何必等到现下,我才有机会参与酒楼的管理?先前韦氏还调笑,说我和那宋记的东家同样姓宋,乃是一桩缘分。若是让她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缘分,那宋记就是从咱家分出去的二房开的,她不得把大牙都笑掉了?”
想到那商户女出身,却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还更得王老太太亲眼的隔房妯娌,宋玉锦越发气红了眼。
她那丫鬟比宋玉锦想的还聪慧。
虽然她进宋家的时间晚,宋老太太也未曾在她面前提过什么。
但宋家有大房、三房、四房……独独少了个二房。
宋家其他人也都对消失的二房缄口不提,便是傻子也知道其中另有内情。
现下听宋玉锦一口气说了这样多。
丫鬟便知道自己劝不住了——新仇旧恨下,宋玉锦已经跟乌眼鸡一般了,再听不进人话。
她只能盼着陈茂的法子可行,彻底把宋记给斗倒!
想来一家子同姓姐妹,那宋记的东家应该也不会太聪明。
*
翌日,又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宋玉枝先把一众小伙计送出了铺子,接着才开始准备铺子里要售卖的菜肴。
现下来铺子里消费的客人,依旧不如从前多。
各色菜量被宋玉枝减少了三分之一。
而叶儿和葵儿在她的倾囊相授下,练了快一个月,已经初见成效。
例如宋记现在用酱料炒至、豆豉鱼、酱爆肉那几道菜,不需要她们自己配比调味,只需要把握火候的,她们已经能做得有模有样,不再需要宋玉枝插手。
宋玉枝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前一日能去给小伙计送绿豆汤,也是托了俩徒弟的福。
等铺子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把徒弟的进步看在眼里的宋玉枝,就提起要给她们发工钱。
时下百姓跟师傅学本事,那是没有工钱的,通常还要倒贴一些银钱孝敬师傅。
宋玉枝终归是现代人,实在是不习惯请人打白工。
尤其现下俩徒弟都有了一定的学习成果,比从前越发能干。
再不给工钱实在说不过去了。
但叶儿和葵儿自有坚持。
师父没要她们的拜师六礼,更不要什么孝敬,连拜师仪式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让她们敬了一盏茶。
甚至那茶都是宋玉枝准备的。
而等她们进门后,师父更是毫不藏私,若不是因为实在忙碌,而她们的天赋又没高到那个份上。两人都怀疑自家师父想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一股脑传授给她们!
更别说,师父不止教授她们厨艺,更是连为人处世都一并教,生怕她们将来被人欺负,或者走上歧途。
将心比心,她们哪儿好意思要什么工钱?
叶儿现下已经敢大胆表述自己的想法了,当下就摇头道:“我不要工钱。日前回村,阿奶都唠叨我胖了不少。师父又才给我们裁了衣裳。我吃喝不愁,要银钱做什么?”
葵儿更活泼一些,笑道:“师姐不要,那我也不要。反正给了我,我要么是乱花,要么就是上交给我娘,被我娘数落我不懂礼数,入门一个月就敢伸手跟师父要银子。师父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想挨骂!”
“对。阿奶要是知道我拿了师父的银钱,肯定也要说我的。我也不想挨骂。”
宋玉枝好笑地看着俩徒弟一唱一和的。
她也不想同两个小丫头掰扯,就只道:“你们不肯要,那我就不给了。但会让知远给你们记账,一个月给你们记帮厨的市价工钱,往后随着你们技艺纯熟,再接着给你们涨……等来日你们要用银钱了,随时跟我支。”
赵大娘在旁边直乐,说她活这些年,就没见过谁嫌银子烫手,把银子往外推的!
宋知远则是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说:“还不如直接把工钱领了呢,这不是给本账房先生增加工作量吗?本账房抗议!我也要涨工钱……”
宋玉枝一个眼神扫过去。
宋知远也不耍宝了,举手投降说:“不抗议了不抗议了,我这就给叶儿姐姐和葵儿姐姐记上。”
宋玉枝忍俊不禁,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而就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却看铁牛神色焦急地从外头跑了回来!
他素来是一众伙计里最稳重的那个,宋玉枝立刻淡了笑,正色询问他怎么了?
铁牛扫视了一圈,见铺子里没有外人,就道:“东家,不好了!咱家的煲仔饭把人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