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宋玉枝就不用去码头开摊了。
只在自家做两顿大锅饭,还不用她自己出面销售,她的自由时间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周氏有心让她趁机多休息休息——
等开了店,想也知道宋玉枝只会比前头更累。
而下次再有这种可以休息的空档,就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宋玉枝终归不是铁打的身子,也怕自己再病一次,打乱了开业的计划。
她便按着周氏的要求,一连两日,都睡到辰时起身,吃过了朝食,等赵大娘买菜回来,才开始忙碌。
午后,她还会眯上一阵子,而后一家子一起去到新铺子里,进行洒扫和归置,傍晚前再归家烧夕食。
到了第三日,宋玉枝就没有那么悠闲了。
沈遇知道她们已经把铺面打扫出来后,特地同人调了假,集结了人手,准备给铺子进行修葺和翻新了。
宋玉枝作为东家,自然不能当甩手掌柜。
这日把午间售卖的饭食烧好之后,宋玉枝按照说好的人数,预留出十来份,去给沈遇他们送饭。
因为宋玉枝还没定下合作的菜农,清水巷附近的菜价又比码头上高出一截。
这两日赵大娘都还得去码头上买菜,颇为劳累。
周氏这两天则是在赶制新店开张要用的绣品,分身乏术。
宋玉枝就没让她们帮忙,只带上宋知远,姐弟俩抬着沉甸甸的篮子,往铺子里去了。
等到了地方,宋玉枝就颇为惊讶。
她居然在自家店面里看到了刘大全等一众苦力!
毕竟沈遇之前只说要请帮手,宋玉枝还当他是去找工匠,或者是找同他交好的柴炭行伙计来。
不过宋玉枝又转念想到,丰州城里的人工不便宜。
临时临了去找工匠,还有可能需要加价。
而柴炭行的伙计则是轮番休沐,很少有跟沈遇休息时间同步的。
且柴炭行的伙计工钱也不低,请他们腾出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来帮忙,那自然得比着人家原来的工钱来。
反观刘大全等人,夏日里码头活计少,他们挣的本就不多。
给他们的工钱,就不用前二者那么多,同时怎么也不算让一众苦力吃亏。
还有一遭,则是他们同宋玉枝交情匪浅,肯定比一般的工人尽心。
如果非要论什么美中不足的,那就是刘大全等人纵有一身力气,却未必做过翻新拆建的活计。
还需要有人在旁不厌其烦地教导和指点。
那个人不必说,自然就是沈遇了。
沈遇为了给她省银钱,还真是费心又费力了。
宋玉枝心里熨帖,脸上的笑意比往常就多了几分,招呼大伙儿快来趁热用饭。
刘大全等人听见招呼,便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围上前同她搭话。
“先前沈师傅只说小娘子这里给工钱,可没说还管饭!”
“我就知道跟着小娘子做工,肯定有好事儿!”
“早先操练龙舟,吃惯了小娘子家的饭食……近来我真是吃啥都不香!”
大老粗们饿狠了,又有一程子没尝宋玉枝的手艺,一边说话,一边饿狼似的盯着篮子里的盖碗。
若不是顾忌到男女有别,他们早就上来饿虎扑食了。
“去去去!”
刘大全赶苍蝇似的,把一群饿汉给赶开,然后从宋玉枝手里接过沉甸甸的篮子,放到桌上,让他们自个儿去分。
饭菜的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宋玉枝这会子还没看到沈遇,正准备询问,却听刘大全抢先开口道:“小娘子,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好?”
自打端午之后,宋玉枝越发忙碌的同时,刘大全等人也是一样。
同样的苦力活计,商客自然更愿意交给他们这些赛龙舟的获胜者来做。
一直到五月底,游街的风头渐渐过去,刘大全等人又没有宋玉枝那样、旁人远远不及的过硬手艺,可以留住商客,便渐渐恢复了夏日里的清闲。
那会儿宋玉枝就已经在忙着相看铺面了,小摊档上更是挤得水泼不进……
所以说起来,他们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没碰面了。
宋玉枝说自己过得挺好的,“前头就是忙了些,不过近来还算得闲,又不用去码头风吹日晒,歇过了两日,也就彻底缓过来了。”
她说的这些,刘大全都知道。
再看着宋玉枝的模样,她的穿着打扮和之前无甚差别,但气色却比之前好不少。
即便不问,也能知道她过得很好,比之前更好。
但还是得问上一问,刘大全才能放下心来。
而且除了这样的问候,刘大全也实在找不到别的话,可以同宋玉枝说。
说完了自家,宋玉枝又接着同刘大全寒暄了两句,询问了他们的近况。
聊过几句之后,宋玉枝就明显感觉到热了——
她相中的铺子,户型是极方正的,南北通透,无奈中间有厚厚一堵墙,门脸只有半边,大大减少了通风效果。
今日苦力们又把要用到的砖瓦泥料,堆在了门边上,那更是一丝风也没有了。
宋玉枝在码头上的“小蒸笼”里待惯的,并不算怕热。
但是身上还生着痱子的宋知远,就没有那么耐热了。
宋玉枝余光瞧见弟弟在抓挠汗涔涔的脖颈,便伸手到怀里摸帕子。
摸了个空,她才想起来自己忘带了。
毕竟这二日一直在家,实在没必要时时把帕子带在身上。
“小娘子用我的吧。”刘大全递出一方汗巾,“这是新的!我没用过。”
不等宋玉枝回答,他把汗巾子塞到宋玉枝手里,转身抄起一旁的大蒲扇,给姐弟俩扇起风来。
也就在这时,沈遇提着一堆重物,从外头回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