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兮渃被顾绍清的电话吵醒。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昨天晚上已经忘掉的各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又在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褪去。
黎兮渃揉揉脸,她昨天是怎么了?
撑了三年,怎么昨天就撑不住了?
最后的时光,明明要好好跟季辰希相处的,怎么忽然就累了呢?
一定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所以身体在抗议了。
她扯唇笑了笑,接了电话。
“同事送了两张摄影展的票,你最喜欢的摄影大师哦……我等会儿去接你。”
黎兮渃吃了饭,稍作打扮了一番,顾绍清的车就到了,他本身住的就不远。
“你的脸怎么了?”刚上车,顾绍清忽的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她,旋即愤愤道:“他打的?”
黎兮渃摇摇头。
她的脸昨天没有处理,今天泛着青紫和肿胀,只是用粉底厚厚的盖了一些,再把头发散下来挡住了大半,不仔细看,倒是瞧不出来。
不想,顾绍清的眼神这么好。
“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不管他的事。”她掩饰着,别开眼。
顾绍清浑身的怒意暴涨,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这一刻,他非常想开口让她离婚。
可看她眼中倔强的神色和对男人的维护,又让他心酸无奈。
“你今天不用去医院吗?”她转移话题,不想让气氛冷下去。
顾绍清可是医院有名的医生,虽然年轻,却是医院重点培养对象。
顾绍清见状,只好掠过那个话题,摇头:“工作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拼命的忙,现在身体抗议了,正好休息一下,把这几年的假期都用上。”
“只怕你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闲不住。”她笑道。
顾绍清眼神轻动,偏过头看她:“那你呢,有没有想过出去工作,试一试快节奏的生活?”
黎兮渃眼底酸涩,笑容僵硬了一瞬,可面对他充满希冀的眼神,淡淡道:“我能做什么啊,三年的时间,我都要与世界脱轨了。”
“兮渃,你太妄自菲薄了。”顾绍清不认同的摇头。
“你一直都很优秀,当初在黎氏集团实习过,最基本的一些东西肯定知道,再者,服饰包包化妆品,这些即便是没有刻意研究,但你也该比寻常人知道的多,还有,我记得你的音乐很好,钢琴弹得非常棒,当个钢琴老师也不错啊。”
钢琴……
黎兮渃似乎看见了当初在花海之中十指飞舞宛若蝴蝶一般的女人。
可如今,家里的那架钢琴早就落了灰。
她最终只是摇摇头,“学长,我的人生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想陪着他。”
顾绍清眼底满是心疼和担忧。
既然陪着他是你最大的希望,可为什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快乐?
摄影展很好看,顾绍清全程充当讲解,甚至是给她介绍摄影展上的人,有送他票的同事,有在摄影展上热情的外国友人。
她许久没有认识新的朋友了,看着顾绍清游刃有余的在那些人身边转,才觉得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早就跟这个社会脱轨了。
一天下来,黎兮渃很开心,很放松,似乎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只是等瞧见坐在沙发上一副兴师问罪等着她回来的男人,脸颊上的笑意,已经不知不觉的落下。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夜宿在情人家里呢。”季辰希语气之中带着些怒意。
黎兮渃摇头:“我和学长很清白,辰希,你误会了。”
“嗤,不用跟我解释,我说过,只要别被我发现,都随你。”他毫不在意的话,更让她心如刀割。
季辰希懒懒的向后靠着,姿势大开大合,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如同暗夜之中的君王一般,双眼带着睥睨天下的高傲,语气嘲讽:“只是没想到,顾绍清倒是重口味,对着你那那张还没消肿的鬼脸也敢带你出去丢人现眼。”
黎兮渃深吸一口气,坐在季辰希的面前,摇头:“辰希,我和顾绍清真的没什么,他是我的好朋友,也一直都帮了我很多,但是我们之间很纯洁的。”
“床上的纯洁吗?”他冷讽。
她咬唇,语气轻轻的,带起祈求:“辰希,别这样,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
她上前抚着他的手,眼神迫切:“我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听你的,你若是不喜欢我见学长,以后我会离他远远地,辰希,我们好好过,好吗?”
她眼神澄澈,眼底充满希望和讨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仿佛他的回答就是她的全世界。
一时之间,季辰希竟然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眼。
她表现出的浓浓爱意和依赖,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
甚至是和颜凌在一起都没有过的感觉。
蓦地,季辰希像是被脏东西附体一般,嫌恶的将她的手甩开:“黎兮渃,你发什么疯?跟你好好过?你在做梦吗?你忘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忘了你欠我的,欠颜凌的吗?!”
他抓着她的头发,逼迫她看着他凶狠的脸,一字一顿:“黎兮渃,不要再妄想你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要再来说这些话恶心我,我们的关系永远都没有好好的时候,你最好给我记着。”
“辰希,黎家已经没有了,我的父母也都没有了,难道这还不够吗?我给她供了三年的血,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没感觉吗?季辰希,你不放过我,其实何尝不是不放过自己,这样我们都不会幸福的。”她眼底沉着泪。心疼自己,更心疼他。
三年的时间,她早就看清他有多爱颜凌,可是颜凌已经是个植物人。
纵然她有种种的愧疚,可颜凌若是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难道他就要怨恨一辈子吗?
她可以承受他无处发泄的怒火,但是她若是走了呢?
她不舍得他孤独终身,身边只陪着一个永远什么都不知道的颜凌,她希望他放下仇恨,在她离开之后,能够找一个好女人好好过。
“呵,你欠颜凌的,你们黎家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黎兮渃,她醒不过来,你也永远别想得到幸福。”他冷笑,俨然曲解了她的意思。
他甩袖离开,黎兮渃落魄的坐在沙发上,垂泪出声。
似乎是被她那天的话气到了,季辰希接下来整整一周都没有回家,但是却每天定时定点的让医院的人过来抽血。
黎兮渃像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极度配合,但却越来越沉默。
福嫂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所以在顾绍清连续几次约她被拒绝之后,主动劝说黎兮渃。
“夫人,顾医生约了你这么多次了,你这一次不去也说不好,你不是说顾医生之前一直帮你的吗,你现在这样做,可不是让人寒心啊。”
黎兮渃正在喝汤的手顿了顿。
她只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季辰希,她真的乖乖听话。
他不喜欢,她可以不见。
可是想来,对学长却是非常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