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韧。。。你你你。。。犯了下。。。了。。。大事了。。。”赵佶近侍梁师成看着李三坚结结巴巴的说道。
民间要过正月十五上元节,宫中当然也要过,只不过此时为先帝赵煦大丧期间,因此一切从简。
不过宫中过节过得再简单也要比民间热闹许多。
正当赵佶携皇后与嫔妃们打算过个上元节之际,有司奏报,说李三坚欲施刑于宣德门外,顿时使得赵佶惊讶不已,于是就命梁师成带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梁师成赶到之时,李三坚已经施刑毕,已经杖毙了赵沆、周方庚等五人,于是梁师成是惊了个目瞪口呆,呆呆的看着李三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从前李三坚给梁师成的印象是,此人虽年少,但却较为稳重,是个少年老成之人,且是个通人情世故之人,也可以说是个圆滑之人,可此次他又何故行此轻率、冲动之举?
当众打死了一个皇室宗亲,此人还是当朝魏国公,还是太后的人。。。
这在之前简直是闻所未闻,可谓是惊世骇俗,令人瞠目结舌。
“梁阁长,下官明白。”李三坚点点头,随后取出一本奏章后对梁师成说道:“不过此事与他人无干,均是下官一人所为,此为下官的‘请罪疏’,烦请梁阁长呈上,下官并请梁阁长周旋一二。”
李三坚杖毙了赵沆、周方庚之后,顿时感到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多日的憋屈、愤怒也就一扫而空了,不过这仅仅持续了片刻,片刻之后,李三坚顿感一阵悔意或者说是忐忑不安。
李三坚倒不是后悔杖毙了赵沆,赵沆此人杀千遍也不足以赎其罪。
李三坚有些后悔或忐忑不安是害怕连累自己的家人、兄弟、挚友,若刘安节、曾公明、山魁、许彪等人。
同时符二娘、蔡绒雪、王雯等自己最亲的亲人,此时定也是得到了消息,虽自己已经早做了些安排,但事到临头,她们又怎能安心?
特别是母亲符二娘,李三坚更是对她放心不下。
目前当务之急是如何善后,李三坚心中暗道,如何善后,关键就在赵佶身上,必须有人能够在赵佶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在此事发生之前,李三坚能够进宫觐见的机会是非常少的,更不要说现在了,因此李三坚面前的此人倒是可以帮上忙,李三坚也由此恳请梁师成。
梁师成据说是苏轼的私产子,而李三坚曾为苏轼门徒,因而两人也算是有些渊源,李三坚也凭借此才开口相求。
不过李三坚心中也明白,仅仅凭借这种关系是远远不够的。
此时此刻,在赵佶面前替自己美言,是要担风险的。
伴君如伴虎,别看一个皇帝平日里多么宠信某名内臣,一旦某句话触怒了皇帝,皇帝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
因此此时李三坚最好的也是最快的办法就是重贿于梁师成,使其尽力帮自己。
宫中内侍为身体不健全之人,因而他们所追求的无非就是两样东西,一个就是权,一个就是钱了,甚至他们将钱看得比命都重要。
有钱或有权就能换回一些失去的尊严。
但是李三坚其一是不愿意行受贿、行贿之举;其二就是,就算李三坚欲重贿于梁师成,倒也拿得出钱啊?
三贯两贯,甚至十贯百贯,在梁师成等正受宠的宫中内臣眼中,就是小钱,是入不得他们的法眼的。
非千贯以上,是不能够成事的。
而李三坚目穷得前连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哪里能够拿出这么多的钱?
李三坚营救芹儿堂姐所用的一箱“金银珠宝”只是表面一层是,箱底皆为石头,即便如此,这也是李三坚暂借于李记金银行的。
“哎,不是某家不替你转递,此一切全凭上意啊。”梁师成见状并未接过李三坚手中的“请罪疏”,只是对李三坚说道。
梁师成此言倒是实情,大臣上疏不是你上,就能够交给皇帝看的,奏疏能够到皇帝手中,还是要看皇帝本人意思的。
“知道了!”李三坚说罢,就丢下了梁师成,转身去忙其他事情了。
梁师成如此,自己也犯不着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李三坚心中暗道,爱怎样就怎样吧。
自己基本上是依律办案,料他们也无法将大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李三坚如此自己安慰自己。
“李翰韧,你到哪里去?”梁师成见李三坚忽然就不搭理自己了,于是愕然问道。
刚才还一副后悔的模样,此时为何忽然来个态度大转弯?梁师成愕然想到。
“哦,梁阁长,还有何指教?”李三坚闻言转身问道。
“你不去宫外候旨,还想去哪里?”梁师成没好气的说道。
梁师成此言其实是在好意提醒李三坚了,犯下如此大事,无论最后是何结果,最起码的态度总该有吧?
“下官知道了,多谢梁阁长提醒!”李三坚也听出了梁师成的意思,于是拱手谢道:“下官明白,待下官安排一二,就于宣德门外候旨。”
李三坚也知道要候旨,但之前李三坚必须要将山魁、许彪等人“赶”回去,有山魁、许彪等人在场,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添乱的。
“哎,你也真是的,再怎样,也不能于今日行此举啊,扫了陛下之兴,看你有几颗脑袋?李状元,你好自为之吧。”梁师成随后丢下一句埋怨的话,就领人返回宫中向赵佶覆旨去了。
自己哪里不明白此日不是施刑之日?李三坚看着梁师成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郁闷的想到。
可赵沆一案不容有片刻耽搁,上次李三坚将赵沆捉拿归案,第二日赵沆就被大理寺、刑部、大宗正司的人带走,难道此次又要重蹈覆辙吗?
因此李三坚此次不敢有片刻耽搁,必须快刀斩乱麻速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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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阁长,劳您大驾,请移步说话。”梁师成正快步走回宫中之时,一名小黄门忽然低声对梁师成说道。
“何事?这里说不行啊?耽搁陛下的事情,休怪某家拿你是问。”梁师成闻言愠道。
此时梁师成正赶着去向赵佶奏报李三坚之事,哪里有闲工夫听他说话。
“梁阁长勿怪!”小黄门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就一两句话,耽搁不了多少功夫的。”
于是梁师成就与小黄门走的了一边,小黄门从怀中取出了一纸礼单塞在梁师成手中后,低声说道:“梁阁长,此为李判官孝敬阁长的,望阁长替他美言几句。”
“李翰韧?”梁师成接过礼单,只瞄来一眼,心中顿时大喜,欢喜得一颗心是怦怦乱跳。
礼单之上的礼品是珍贵之极,一些礼品梁师成是闻所未闻。
这可是一笔丰厚的礼品啊,可不是一笔小财,梁师成心中暗喜道。
梁师成返回的路上心中还在想,是否替李三坚美言几句?
李三坚是苏轼曾经的门徒,与梁师成也有些交往,可仅凭此就让梁师成担着天大的风险替他说话,岂不是太划不来了?
不过此时事情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没想到李三坚如此上道,送出了如此丰厚的礼品,那么梁师成还有什么理由不替他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呢?
李三坚为官还不到一年,就搜刮了如此巨额的民脂民膏?还清官?清官个屁,与朝中那些大臣是一般模样,表面之上,是大谈清正廉洁,背地里搜刮起来,却比谁狠,比谁都贪婪,明里暗里的完全是两副嘴脸。
梁师成边将礼单放入袖中,边心中暗道。
梁师成随后还捏了捏袖口,防止礼单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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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期何时才能结束啊?
宋帝赵佶喝着寡然无味的素酒,吃着寡然无味的菜,心中苦恼的想着。
皇帝丧期对于宫中来说是二十七个月,在此期间是禁欲、禁饮宴、禁欢庆等等,同时赵煦丧期期间,赵佶上朝之时可以穿朝服,可回到宫中就要服孝服,就连过个热闹的上元佳节也必须依礼制,不得违制。
若在以往,皇帝在上元节之时,赐筵中枢院、赐筵近臣、出御诗、登宣德门御楼看灯火与民同乐了,哪里像目前这样,上元节只是缩在宫殿之中吃些素菜,喝些素酒,显得异常的冷清。
不但节日过得冷清,丧期期间的继位之君,还不能出宫门,只能缩在宫中整日里听那些老迈的大臣们长篇大论、絮絮叨叨得没完没了,赵佶简直要被憋疯了。
大臣、御史言官们就像一道道的紧箍咒,牢牢的栓在了赵佶的身上,稍有差池,即苦苦进谏,赵佶不听,老臣们立马就跑到太后向氏面前哭诉。
虽目前太后向氏已老,且体弱多病,同时已还政于赵佶,但无论怎样,赵佶仍是不得不顾忌太后向氏,不得不规规矩矩的被“禁锢”在宫中。
此时的赵佶真是怀念以往为端王之时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个时候无论怎样胡闹,几乎就无人理会。
赵佶还有些羡慕李三坚,羡慕李三坚如此这般的在宫外瞎胡闹,也比像自己目前这般来的自由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