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这么多年。
江时瑾有多大,就有多少年。
作为父亲,他的确该说对不起。
江时瑾没有阻止,却也不想追究,时过境迁,她已经没了妈妈,父亲的归来对她来说就像重新有了一个家。
以后,她也能向最爱的至亲撒娇,如此甚好。
她没有回答父亲的道歉。
应该说是直接忽略了易江南的道歉,而是颤颤巍巍,有些不安地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易江南笑了:“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是该退休回家享享天伦之乐,小瑾,等我退了休,就来跟着你和穆萧然,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啊。”
就在她为这个消息窃喜的时侯,才发现父亲话里有话。
她小脸一红:“爸!”
易江南侧脸看着女儿不太自在的表情,有些好笑:“还跟我害羞呢?你跟穆萧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当然也不会例外。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这次又为元家的事奔波,看的出来他很爱你。所以小瑾,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也抱上外孙?”
天啊,这老爸的思想未免也太跳跃了。
刚刚不是才在煽情吗?
不对,还没煽呢。
父女相认不是该泪流满面,抱头痛哭吗?
到她这,怎么就……
江时瑾脸更红了:“爸,你说什么呢?”
“我在问你准备时候跟穆萧然结婚。”易江南仿佛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副没有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结婚……
谈何容易。
她欣喜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爸,这件事有些麻烦……”
易江南眉头一拧:“你指的是你妈妈和萧董事长之间的事?”
“你知道?”江时瑾诧异。
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这不是秘密,我知道也不奇怪。”易江南把手搭在江时瑾手背上:“而且这件事你外公八成也知道……小瑾,你爱妈妈的心我能理解,所以她的为人你理应更清楚。她是元家的女儿,骨子里是不会委曲求全的,萧静气焰再高,你妈妈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外公也知道?
江时瑾抱着一丝侥幸:“爸的意思是,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我的傻女儿,隐情不隐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妈妈走得时候对你说过的话,你应该相信她。当时发生什么,你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你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易江南苦口婆心地又说:“虽然她就那样离开我很遗憾,也知道她这辈子是被我毁了。可小瑾,逝者已矣,我们都无能为力,我对她终究还是亏欠,我和她也只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但你妈妈的心愿就是你能过得好,试问,如果没有穆萧然,你真的能过的很好吗?我敢保证,你不会。
人生能自我选择的机会并不多,我不想我和你妈妈之间的遗憾,将来还会发生在你身上。因为一旦遗憾生成,你会用一辈子时间去缅怀,就算过着看似不错的生活,可再如何自我安慰,空缺就是空缺,如影随形。”
易江南眸光黯然。
江时瑾知道,他一定是在思念妈妈。
“爸,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再婚吗?”
“我从来就没有结过婚。”易江南淡淡一笑,眼底尽是无奈。
他心中的新娘,从始至终就那么一个。
当年若不是他在任务中受了重伤,延误了她们之间约定的时间,他们之间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多年。
只可惜,后来的一切,事与愿违。
“爸……”江时瑾看着父亲眼中的心酸,却不知从何安慰。
就像这么多年,看着妈妈悄悄流泪,她总是只能一旁看着一样。
易江南深吸了口气,扬起嘴角:“我没事,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毕竟生活是向前看,我想那才是你妈妈想看到的结果。”
“爸,是穆萧然收买你了吗?”江时瑾无奈地问。
怎么所有人都在为穆萧然说话?
易江南哭笑不得。
他们之间又聊了很多。
从父亲的言辞间,江时瑾知道他是深爱着妈妈的,那种爱没有随着时间褪色,虽然时值今时今日再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
可这至少是一种安慰。
想必妈妈泉下有知,也可以放下了吧。
私人感情说完,易江南让江时瑾又叫了穆萧然,为次日的计划做最后的部署。
并告诉她,外婆刘淼的事交给他,一定没有问题。
听到这样的话,江时瑾松了口气,只要外婆没事,她就放心了。
这个‘会谈’,江时瑾从头到尾都有些懵,很多专业术语她一窍不通,可穆萧然却毫无压力。
不管怎样,她看得出来,在这方面,穆萧然也好,爸爸也好,都是高手,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月亮明亮地挂在夜空中。
法国的秋天更比江洋城更凉。
送走易江南后,已经是凌晨两点。
江时瑾跟在穆萧然身后上了楼:“穆萧然,你是不是给我爸拿什么好处了?”
“什么意思。”
“他今天居然在为你说好话。”
穆萧然愣了一下,笑道:“那只能说明你爸比你有眼光,钻石和玻璃,他一眼就能看清,不像某些人,脑子不好使。”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
“谁应说谁!”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穆萧然转身,冲着她一本正经说道:“江小时,你就是脑子不好使!”
“你!”
……
次日。
兰诺码头。
林森万万没想到穆萧然约的地方,居然是在这个烧的只剩大体骨架的地方。
大堂内部,支着一张崭新的原木长桌,周围搭着几把木凳,看起来与四周漆黑的墙壁格格不入。
穆萧然旁边坐着江时瑾,身后站着杨凡和童谣。
林森迅速落座,终究还是优先开口:“穆总真会挑地方。”
“不敢当,只是觉得这里可能会安全一点。”比起林森咄咄逼人的目光,穆萧然反倒自然淡漠的多。
林森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开始吧。”
“不着急,先让我们见到想见的人。”
穆萧然一个响指,杨凡便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放在桌面上,意思是在告诉他,只要见到人,合同可以马上就签。
“带上来。”
然而,将人带上来的那一刻,江时瑾懵了。
面前的人血肉模糊,一头白发乱糟糟地顶着,身上斑驳的衣服不仅脏还到处都是血痕。老人一直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仿佛有些神志不清。
“林森,你到底对我外婆做了什么!”
在她怒吼的同时,另一个疑问涌上来,爸爸的计划可不是这样。
为什么外婆还这样血迹斑驳的出现在这?
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