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俏俏所站的位置自然是看不到她的手机屏幕的,但她从她的肢体反应看出来打电话过来的一定是邹昊。
她垂下眸子看了下自己的鞋尖,趁任惠心还没有接通电话的时候,轻轻洒洒地跟她说了句再见就迈开细腿走了。
“哎!”任惠心想像上次一样抓住她的衣袖让她别走,但被她巧妙地躲开了,没有办法之下,她只得滑向了接听键以后,直接跟着她走了起来。
“你在哪里?!”那端邹昊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地不好。
“我出来逛一逛啊!”任惠心屏着呼吸吸了一口气,尽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寻常,“你心情不好吗?说话的语气这么冲?我还没问你这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
彼端这时安静了几秒,片刻后,邹昊刻意压抑着的嗓音才又响起来,“你是不是去找她了?”
“没有啊!”任惠心睁着说着大瞎话,“我哪里会有那么无聊!”末了她又以一副很费解的语调问他说,“怎么我难得翘班一回就被你逮着了,阿昊,你不会是安排了什么人在跟踪我吧!”
“……”
她虚张声势地这么一问,倒显得邹昊有些太那个了,他的语气随即地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我只是刚刚往家里打电话是平俊接的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噢,这样啊!”任惠心拉长了尾意轻快地笑了两声,“他不是今天休息吗?正好阿正也想他了,你也知道我平时一个人……”
有病!真有病!!!
程俏俏是真的觉得任惠心的脑子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自己刚刚跟她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吗?
就算是话没有听到心里,但一定也从她的脸色上面瞧出来她其实并不想和她多谈什么吧。
那为什么接个电话还要跟着她呢?
秀恩爱也不是这个秀法吧!
要不是现在是在大马路上,爆脾气的她真是要发彪了呢!!!
她后面的任惠心一边费力地找说辞骗着邹昊,一边时刻紧跟着程俏俏的步子,没办法,自打她说破了邹昊的心事以后,他简直就像是在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这段时间以来,她真是私下里不知道都用了多少办法套邹昊的话,可硬生生地就是什么也没有套出来。
加上平时她又要带孩子,真是没有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打听程俏俏是在什么地方工作,又或是住在哪里!
而这次要不是李平俊的帮忙,她想估计她再有几个月也不可能再见到程俏俏一面。
这段时间以来,好多话真是在她心头不停萦绕的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邹昊帮助了她太多,给予了她也太多,也给予了她的儿子阿正也太多,她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至少,在她确定了他对程俏俏的心意以后,她不可能还那么地无动于衷还像是什么都没有落实时一样,那样的话,她真的是太没有良心也太薄情了。
挂了电话以后,她加紧步子追上了程俏俏,然后直接地杀到她面前,刚才还有些动摇的那些小心思一下子跑了个无影无踪的,今天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她觉得她要是不趁这个机会把很多真相都说出来的话,那么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程小姐!”她挡在程俏俏的面前,用一副你必须听我说话的架势拦下她,在她很不耐烦的眼神里一字一句地问她说,“我的儿子叫方勇正,你知道吗?”
心烦意乱的程俏俏真的是最后一丝的耐心都被用光了,她真的快被她缠得烦死了,所以也就顾不上这里还是大马路上就对她吼道,“我管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叫方勇正就叫方勇……”
她吼到一半,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然后就像是一个炸雷在她耳边炸开来了似的,她好像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吵得她的头嗡嗡地响不说,她的思绪也一下子被完全地冻结住了。
她刚刚并没有听错的对吧,任惠心是说的她的儿子名字叫方勇正对吧!
这句问话在她脑海里第N次闪现的时候,她的瞳孔一下子放得很大,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面上也尽是丝毫不能置信的样子,邹昊姓邹,任惠心姓任,不论从哪一边说起,她们的孩子都不可能姓方吧!!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俏俏瞠大双眸对上任惠心浅笑然然的眼睛,开口说话的时候,狠狠地吞咽了口唾沫,抱着文件的小手不断地收紧再收紧,“你刚刚说什么?!”
“程小姐,你没有听错,我刚刚说的就是我的儿子他叫方勇正,他姓方,叫勇正!”这一次说话的时候任惠心提高了几个音量。
程俏俏这回真是彻彻底底地傻眼了!整个人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样地,所有的思想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炎炎夏日里,林荫丛丛的人行道上,明媚的阳光透过青翠的树叶班驳地洒在她的身上,明明是该感觉到火热的,可她这一秒,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隆里面,冷得她甚至都要打起了寒颤!
脑子里面也完全像是被安排进来了两个小人一样,一个在跟她说,你别信她的话,他们俩的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外姓的孩子。
另一个声音则是再跟她说:俏俏,你先冷静,稳住,不要慌,她这么来找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说不定她完全是想套你的话,你知道有很多女人生完孩子的以后两三年里最会的就是胡思乱想,有可能是她跟邹昊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但她一时找不到什么证据,所以就来这里试探你!!
这两个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吵得她一下混混沌沌的,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该问些什么才是对的,也或许是这时候她选择直接走掉会不会更好一些!
乱,她觉得真的好乱!
就在她完全被刺激得不知所以的时候,任惠心面色很轻松地耸了下肩对她又道,“是不是觉得很震惊?也是不是觉得完全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我是早早就结婚了没错,我是生了一个孩子没错,但并不是跟邹昊生的,婚也不是跟邹昊结的,这件事还有我和邹昊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得清的,程小姐,大家都是女人,我今天来找你,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也不站什么立场,也并不代表谁,就只是想跟你聊一些说一些我知道的事实,还有就是这些年来我心里的一些想法和我来京都以后发生的一些事!我希望你不要带什么有色眼镜看我,也希望你不要用什么有色的眼光来想法,就让我们都心平气和地聊一聊说一说好吗?”
她这一段话说得很长,程俏俏用了较长的一段时间才完全地消化下来。
她也没有多做任何犹豫地就冲任惠心点了下头表示她愿意听她说这些事,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地也没有想到邹昊和任惠心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这一瞬间里她心里想的是,即使她跟邹昊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她仍是想知道一些事,也即使邹昊跟任惠心的结局并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她也仍是想知道一些事。
任惠心看她终是点头答应,面上可算是露出了一些喜色,她垂眸想了想,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最终将视线锁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程小姐,不如我们去那间咖啡厅内坐一坐,慢慢聊好吗?”
“嗯!”程俏俏现在的脑子里根本就是乱成了一团,任惠心说什么她也就应什么了,不过她仍是很清醒一点地问她说,“你出来时间长也没有关系吗?”
“没事!”任惠心笑笑向她解释,“勇正跟平俊算是很熟的人了,有平俊在他就不会哭闹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率先迈起了步子,俩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神情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过去的那些年月里,程俏俏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能跟任惠心这样地走在大街上,她心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是任惠心今天要找她说的很多事,大多数都一定跟她有关!
不过是这个有关,是属于良性的那一种,还是恶性的那一种,就得听完她的话以后才能下定论了。
……
出租车司机的一声到了将在后座上正望着窗外的景致深深地发着呆的程俏俏给惊醒过来,她愣神了一下以后,才抬眸看了看,确实是已经到了程氏集团的大楼前。
付完钱给了司机以后,她动作缓慢地下了车,说起来,她也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因为先前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受了点小委屈,所以后来她也就对这栋大楼没了什么好感,甚至她走的那天就还任性地想啊,以后就是程习之亲自请她她都不来了,不就是上班的时候玩玩游戏,然后再顺便地买买买一下嘛,至于都在背地里那样议论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