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他在江北灭周家,曾以血为咒,施展这秘法,当初不过灭杀数十凡人,他体内法力便已经消耗七成。
而如今,他取的是程紫霄之血,灭的是程家,程家大小,何止数百人,而言有程家血脉者,更何止千数?这其中,更有武道强者内劲,宗师,先天。
这秘术消耗太剧烈了,又相隔京都与京都,甚至各地之差,这种消耗,近乎让人难以想象,林凡体内那株青木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诛族千余人,更相隔千里,林凡仅仅是一皱眉头,便已经舒缓起来。
昔日他灭周家时,消耗剧烈,但如今,他岂与昔日同?天妒之禁,半步金丹,法力已超江海。
直至,那凄惨声渐渐微弱,林凡身遭的煞气近乎浓郁到极点,甚至,那天上雷光隐隐有降落之势。
“滚!”
林凡抬头,横眉对苍天,音若狂雷自那天穹炸响,一瞬间便将那雷光震得粉碎,一语,诛千人,葬程家!
“林凡!”
这一次,程紫霄是真正的目疵欲裂,双瞳之中,有血在渗出。
程家,全死了!
每一个活着,那些他重视的,不重视的,皆在那火焰之中烟消云散,程紫霄踉跄起身,他近乎爆发余力,冲向了林凡身前,拔起了那轩辕剑,一剑刺出。
“嗡!”
剑轩辕剑震颤着,林凡面前一层淡淡的青芒,却仿佛隔绝一切,任凭程紫霄嘶吼着,血泪混合在一起,也难以劈斩这青芒半分。#@$&
林凡望着那程紫霄,淡漠一笑,如视蝼蚁。
旋即,他探手,手若迅雷,轻而易举将那程紫霄手中轩辕剑夺下,手腕一抖,那轩辕剑便已经破空,反刺入那程紫霄的腹部。
鲜血如注,将程紫霄的丹田,经脉,近乎摧毁殆尽。
“砰!”
程紫霄双膝跪地,他披头散发,口中更是不断溢血,林凡俯视着程紫霄。%&(&
“区区蝼蚁,不知死活,活该!”
音落,程紫霄那双失神的眸子,如见绝望,与昔日林凡,如出一辙。
林凡缓缓转身,他眸光深邃,昔日羞辱悲狂,我林凡,今日尽还之。
此生,当再无遗憾!
林凡走了,他甚至不曾取那轩辕剑,那是黄帝留给华夏的,林凡自不会夺,最后归于谁人手,这更与他无关。
程紫霄之死,似乎将他前世遗憾终究扫灭,这颗星辰,世间再无人敢与他敌。
繁华都市,终踏脚下,他漫步而行,望着远处的京都都市,每一步,他都走的很缓慢,每一步,他身影却仿佛愈加高大,双瞳,更犹若苍天一般。
自程紫霄死,他识海之中便已经天翻地覆,仙心帝念,如那大日之镜,那细微裂痕,一丝丝的弥补,愈合,曾经让他遗恨万古之仇,终得所报。
当林凡走到京都内,周围汽笛之声响起,繁华之声落入耳中,使得他稍稍回过神来,不少人都在打量着他,满面奇异。
一身灰衣若古装,苍发白如天雪,这样的装扮,在这个年代太少见了,甚至不少人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拍摄。
林凡淡淡一笑,也不阻拦,他依旧静静的走着,走过这大街,走过人流,穿过马路,他仿佛是在红尘之中而行,脚下,步步皆红尘。
每一步,他走的很缓慢,很仔细,步自红尘过,唯留影片只。
……
九华山,自林凡离去足足一刻钟,群雄众强都不敢动,他们有面面相觑,更多人的目光则是落在程紫霄身上。
如今,程紫霄浴血,丹田之中的恐怖剑痕不断的渗血,染透衣衫,他身躯在隐隐颤抖着,目光呆滞,仿佛一个傻子。
丹田尽毁,经脉尽断,程家皆灭……
每一个,都足以让程紫霄接受不得,而如今,他却仿佛成为了天下最凄惨之人,本掌王权者,横行华夏,如今却如那丧家之犬,满身伤痕。
“那位仙帝应该走远了吧?”
“程紫霄彻底完了,丹田、经脉寸断,终生无望!”
“可惜了,不过又能怪得了谁,谁让他竟敢与那位仙帝为敌?”
群雄众强议论出声,这其中,清虚瞳孔隐隐有余悸。
他望着程紫霄,他本出山是为见一场大战,却不曾想,这一战却是一人摧枯拉朽,一人所向睥睨。
程紫霄之力,便是他尚且不如,轩辕剑之锋芒,足以震昆仑,但在那位仙帝面前,所谓轩辕,所谓程紫霄,却仿佛如那微风凡尘。
太恐怖了!
清虚满是恐惧,他心中更是不知泛起多少余悸,曾经,他究竟是何等的不知死活,竟然妄图找那位仙帝报仇?
清虚望着程紫霄,思绪乱如团麻,久久不能言语,钱福贵也不由沉默,一向喜欢嬉笑的他此刻却没有半点笑容。
“王权不过一个笑话么?”
他最后自嘲一笑,为了他所谓的富贵传承,他远离尘世,这数年来,他近乎都是在炼化那一件件法宝,在那枯燥乏味的经卷之中渡过。
钱福贵当林凡是朋友,但他心中何尝没有傲意?因为他自认自己有资格与林凡做朋友,但现在……
钱福贵脸上的自嘲愈加浓郁,在那位仙帝眼中,恐怕自己也不过是个笑话吧?
王权富贵,华夏至高传承,在那位仙帝的面前,如此不堪罢了。
“这天,真的只有眼中高么?”
钱福贵第一次认真的反思,华夏皆以王权富贵如天高,传承自古,王权辅帝王,富贵执命脉。
但如今,那这位仙帝又传承自何处?这天之上,又是何处?
钱福贵心中甚至有一丝急迫,想要寻林凡一问,最后,他脚下却未曾挪动一步。
就在这时,群雄众强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程紫霄虽然毁了,但他可是王权传人,拥有王权传承,更有神器轩辕剑!”
“若是谁能得到程紫霄,那岂不是能够再铸就一位王权传人?”
有一人喃喃出声,声音不大,但整片天地却瞬间静了下来。
是啊!
程紫霄尽掌王权,就算对方废了,在他们眼中也是一件拥有华夏至高传承的稀世之宝,一时间,群雄目光近乎火。热。
所有人都不由目光落在程紫霄身上,那程紫霄更是面色不由一颤,他僵滞的转头,望着那群雄众强。
曾经畏他如神,匍匐在他脚下的那些人,如今竟然将他当作了一卷功法?传承王权的功法?
他想笑,想骂,想哭,但脸上表情却不曾有半丝变化,他浑身经脉被毁,筋络不知损伤多少,连面目表情已经非他所能操控的。
“你在干什么?”
骤然,爆喝声响起。
群雄众强勃然大怒,之前他们不曾注意,不知何时,一道略微矮小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那程紫霄身后。
那是一个少女,似乎仅有十三四岁,眼中有着刻骨仇恨,她的手背在身后,手中,不过是一把水果刀,随处可见的那种,几块钱一把。
就在群雄怒喝之中,那小女孩儿眼中却爆发若虎狼一般的凶厉。
“程紫霄去死!”
她近乎带着凄厉之声大叫着,稚嫩声音之中,不知蕴含何等的凄楚悲苦,深仇怨恨。
“阻止他!”
群雄众强怒喝,他们动手,其中包括先天大宗师,速度极快。
“轰!”
骤然,一座大印自天而落,落在那群雄众强面前,在这大印之上,有一道身影静静伫立着,却犹若天之坚固,让那群雄众强瞳孔骤缩。
“钱福贵!”
有人大喝,他们不曾想,这位富贵传人,竟然会拦阻他们,钱福贵一言不发,但那群雄众强,却不敢动半分。
有人怒喝,让钱福贵离开,言此事与他无关,有人大喝出声,也有人急如火烧眉头,但……
伴随着一声刀入血肉的声音之中,群雄众强皆呆滞了。
只见那模样十二三岁的少女,手中的水果刀已经透过了那程紫霄的心脏,血如泉涌,少女眼中有恶心,有惊慌,有畏惧,但却被那无尽的怨恨压下。
程紫霄余光掠过那少女满是怨恨的脸庞,嘴唇微微颤抖,发不出半点声音,最后,他嘴角一挑,似乎在笑。
任凭程紫霄如何,他也想不到,他最后不曾死在那仙帝手中,而是死在一个不曾有半点修为的少女手中,在他眼中若废铜烂铁的几块钱一把的水果刀之中。
钱福贵微微转身,望着那浴血的少女,不由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抬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强压惊慌,转头对钱福贵弯腰施礼。
“我叫赢离儿!”
“赢离儿!赢家的赢么?”
钱福贵轻轻一笑,目光微动,落在程紫霄身上。
“也好!”
少女出声之后,她也不在乎那群雄众强,不在乎钱福贵,而是转身,自林凡离去的方向,再次一拜。
这一拜,如拜天地!
群雄众强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了那少女的身份,她姓赢,曾为京都上任赢家家主赢浴疆幼女。
不知为何,他们望着那少女浴血的模样,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