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微灼,男人原始的圈地本能外显出来:我不碰这女人,是因为我怕她纠缠,但我都没碰,别人想都别想。
林欣皱眉,噎得差点咬到舌,“你混蛋……”
“乖。”
陆渊揉了揉她馥白的脸蛋,眉梢间依旧神采张狂,声音却柔了几个度,像春日和煦的风,吹得林欣耳根都软了。
有人敲门。
林欣倏地回神,顺势拾阶而下,推开人,深深呼吸,镇静地走出去。
门口,吴秘书抱了堆文件,见她脸色微酡,从容款步,下颔差点被惊掉。
厉害了,竟然没有哭着出来。
临近下班,林欣忙完手头的活,伸了个懒腰。
窗外,夕阳西下,余霞淡淡地别在云间。
正要收拾东西,老太太来了电话,林欣弯了弯唇角,眉梢眼角的倦意一扫而空。
“囡囡,你快回来。”
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
林欣心下一沉,听着电话彼端的嘈杂,急急忙忙拎起包下楼。
“好啊你们,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
“奶奶,您别激动,我们就是来看看房子,要真看中了,价格上不会亏待您。”
“我老林家的祖宅,给多少钱都不卖,通通给我走。”
随即,锅碗瓢盆的咣当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乱成一团。
林欣又是担心又想笑。
她家老太太怼起人来不要太厉害。
林欣匆忙拦了辆出租车,“我马上回去,别气,好好的。”
“你妈出息了,要把我这老太太赶到大街上流浪,我找她理论去。”老太太的声音重新变清晰,气急败坏下,嗓子都喊破了。
林欣眼皮直跳,耐心地哄,“先等我回去,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说歹说,老太太终于平静下来。
挂掉电话,她瘫在后座上,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烦躁地拨秦慕青的号码。
绵长的嘟一声接一声,一点点挑起她的火气。
快要挂断,那头终于若无其事接起。
“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奶奶年纪大了,有点什么闪失,你担得起吗?”林欣一点就着,对着电话狂吼。
秦慕青默了一瞬,茫然,“出什么事了?”
林欣摇摇头,“你别装了,我不就没去和你继女的表哥相亲吗,你至于这样威胁人吗?”
“你是说瑶瑶带她表哥去林家院子转转的事?”秦慕青依旧淡然,笑了笑,“人可是等了你一个早上。他爸妈是老江城人,年轻的时候出国了,特别钟情老式洋房,你不赴约,人闲着也闲着,瑶瑶就带他去看看,长长见识,没别的意思。”
林欣气的手直发抖。
这措辞,滴水不漏,把威胁人的事推得一干二净,倒显得林家一老一小在胡搅蛮缠。
秦慕青唇角微勾,语气不咸不淡,“行了,你也别多想。”
她不敢真卖房子,争个鱼死网破,她没好处,唐家也会被波及,点到为止,让林欣听话,她目的就达成了。
“找个时间,我重新给你和瑶瑶表哥安排见面,小伙子人不错,生在书香门第,气质好得很……”
林欣恨恨地掐断电话。
这些年来,每每面对这个妈,她总是要拿出十二分的隐忍,才能勉强保持面上的平和。
而现在,这份摇摇欲坠的平和,差不多也要被撕个稀巴烂了。
下车时,最后一缕夕阳已经隐去,万家灯火,正一盏盏的亮起。
林欣家的小楼,漆黑一片,隐在灰蒙蒙的黄昏中,格外落寞。
她心下一空,手止不住地颤,拨出老太太电话。
良久,无人接听。
她烦躁地踱步,时不时跺脚,重新拨了秦慕青电话。
“奶奶呢?”
秦慕青征然,指指手机,笑笑松开丈夫的手,优雅地走出酒会,立在走廊上,底下是霓虹斑斓的江景。
“你问我?老太太眼睛不好,红绿灯都分不清,你还指望她能找到我这来?”
林欣掌心满是冷汗,情绪完全失控,有些歇斯底里,“唐太太,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如果奶奶有事,你不会好过。”
挂点电话,她眼眶都红了,跑到街上,漫无目的地找,像逆游的鱼,拨开层层的浪花中,游走在人群中。
她盯着一张张的人脸搜寻,一次次失落。
夜幕渐浓,她站在绚烂的灯火中,格格不入。
几乎要绝望,一辆香槟色卡宴停在面前,老太太下了车,拨了拨她脸上碎发,心疼得不行,“囡囡,你哭什么呀?”
林欣鼻子一酸,抱着人不松手。
好一会,她平静下来,一抬眸,就看到车主清隽闲适的脸。
他已经停好车,双手插兜,窄腰大长腿,分外惹人。
“谢谢,你怎么在这?”林欣微微颔首,疏淡而礼貌。
陆渊一笑,俊脸浸在朦胧的光影中,眉眼弧度很柔,颇有风情,“来做客,不欢迎?”
林欣抿了抿唇,理了理又被风拂乱的发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老太太坚持的,非要把人请到家里。
陆渊接着解释了一句,“比较巧,在前面路口碰到老太太闯红灯。”
他嗓音温醇动听,比夜风还撩。
“谢谢。”林欣再次颔首,真诚实意。
从路口回林家小院,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石板小路。
林欣扶着奶奶走在前面,连哄带骗安抚人。
“房子的事都说好了,我妈答应不卖,你安安心心的,别乱跑。”
“不行,老太太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准她欺负我家囡囡,怎么有这样的亲妈。”
“明天我让她过来道歉,不许胡来。”
“好好好。”
……
小楼灯光亮起,老太太在厨房忙,清响伴着饭香,漾在屋里,烟火气息甚浓。
陆渊扫了一周,目光落到窗畔的黑色钢琴上。
“你会弹琴?”
林欣给他倒了杯茶,眼底的懊恼一闪而过,淡然莞尔,“弹得不好。”
陆渊轻轻啜了啜茶,慵懒地倚在窗边,桃花眼弧度很浅,漾出的笑,带了些许玩味。
“我想听。”
林欣迟疑了一瞬,还是满足了客人的恶趣味。
她弹的《星空》,难度并不大,琴声透着几分生涩,偶尔夹杂了几个错音,原本悠远绵长的曲子,在她柔白纤细的指尖下,反倒添了些俏皮的味道。
陆渊笑笑,啜了啜茶。
院子里,垂丝海棠开得正盛,晚风裹着淡淡的花香拂进屋,把她长发吹到身后,起起落落宛若一圈圈的小水花。
一曲终了,小姑娘抬头,杏眸潋滟,小声地嗔,“我就说弹得不好,平时家里太冷清,偶尔玩玩,添点声音,上不了台面。”
陆渊眉梢微挑,桃花眼环顾一圈,不以为然,“冷清吗?”
客厅被橘色灯光笼着,像蒙了层暖柔的轻纱。
不知是不是眼前烟火气息太浓,他突然就魔怔,跟人扯起家常,“喜欢闹腾,可以早点结婚,生几个孩子。”
小姑娘脸色骤变,攥着拳,重重地敲在黑白琴键上。
杂乱如雷轰的琴声响起……
陆渊手中的茶杯差点被震掉。
小姑娘肩膀微微发颤,俏脸像凝了层薄霜,“恶心。”
陆渊皱眉,“嗯?”
她一字一顿,声线里,是藏不住的情绪翻滚。
“我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