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一会儿就回到正题上了。
“看看吧,正宗昌化鸡血石,血量浓厚,细润红腻,可担得起珍品之称。”
满爷爷拿出三双手套,一人一双,再小心翼翼地捧出印章,轻轻放在绒布上。
那位被称为毛教授的男人凑近了看,眼神中带着三分痴迷和七分兴奋。
不过,他也很谨慎,没有马上表露出特别的异样,只是眼神骗不了别人,尤其是经历了太多沧桑变幻的满爷爷。
年轻的小毛嘴里“啧啧啧”着,拿起印章颠过来倒过去、反反复复仔细的观察,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满爷爷更不急,他是卖家,这么好的东西主动权在自己手里的,不怕没人识货。
而且,他在县城也是不是无名之辈,在书画、收藏上还有占有一席之地的,所以拥有了一批稳定的、有层次的老顾客。
“哎,李老师,你是打算三块都一起出吗?还是……?”毛教授连喝了三杯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满爷爷笑着说:“上次你跟我说了要找几块好的印章,我一直放在心里,四处托人寻找,终于找到了。东西的来源呢,也是正道出来的,城里的老牌人家,不过已经败落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呵呵。”
毛教授揶揄道:“老牌人家?我们这个县城的老牌人家无非就是那十几个,多多少少我也了解一点,现在能上的了台面的确实没几个,主要还是子孙不争气。”
“也不能全怪后人,那些年该读书的时候不让读书,读了书的却要遮遮掩掩?又是改造又是劳动的,都荒废了!”
“还别说,我也是恢复高考以后重新拿起书本的,那时候我都二十好几了,家庭成分不好,连女朋友都没有!可是我不甘心,直接从厂里辞职回家专心备考,就靠我妈在街道里做工来生活。试问,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又有几个家庭能这样支持孩子?”
“所以说啊,人得有远见才行。”满爷爷把盒子往前推了推,“三块上品鸡血石印章一十八万八,一口价。”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这个价格还是让小毛吸了口冷气。
“我,我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一千块呢,这简直就是天价啊!”
毛教授扶了扶眼镜框,干笑道:“可我一个人可拿不下,能拥有其中的一块作为传家宝,就心满意足了。”
“这几年鸡血石的价格还算稳定,再过三五年,肯定还有一个快速上升的空间,我也是跟你关系好,才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李老师,这我也明白,可我不过是个教书匠,真的吃不消啊。”
“那好吧,凡事随缘。既然你先到了,就先选吧,剩下的我再问问其他人。”满爷爷露出遗憾的表情,还拍了拍毛教授的肩膀。
那语气、那表情,要不是燕语知道他分别给好几个人打了电话,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不过,鸡血石为石质印章中名贵的品种之一,物以稀为贵,采量少了更珍稀。
以后鸡血石的价格要翻好几倍,甚至几十倍,现在入手只会赚,不会亏!
小毛龇着牙,悄悄问毛教授:“爸,你真的要买?这个价格,嗷,我觉得我妈会和你离婚……”
“你懂什么,等会再跟你说,嘘。”
“反正我没跟你来过,我啥也不晓得。”小毛哭丧着脸。
“臭小子,滚远点!”毛教授笑骂。
满爷爷看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含笑不语。
这毛教授可不是他口中自诩的普通教书匠,不仅是师专美术系主任,也是县美术家协会的副主xi兼秘书长,门下弟子无数,还经常被邀请担当各类赛事的评委,属于学院派代表。
要真的买不起,也不会打电话请他过来“品鉴”了!
当然,最后毛教授还是从中挑了最合眼缘的一块印章,花了六万二仟元。
剩下的两块,也分别以六万五和六万三的价格被人选走,如此一共收入十九万元整。
“丫头,等急了吧?”满爷爷走进来,“今天也是运气好,刚好他们几位都在县里,要不然还得等其他人,就没这么爽快了。”
“满爷爷,这也是您人脉深厚、经营有方,换成别的店,恐怕都不敢接呢!”
“这话倒是真的,我李满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便是通读诗书,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这才有了些好名声。虽然离贤人名士还差得远,可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燕语朝他竖起大拇指,心里头为即将到来的巨款欢呼。
做了这几单大生意,满爷爷心里也是十分喜悦的。
毕竟,光提成就有好几万的收入呢!
“满爷爷,我需要一些东西,今天先带回去,到时候从款里直接扣。”
“哦,要什么?我去找找,有现成的话你现在带回去,要是暂时没有,我备齐了你再来取就是。”
燕语详细讲述了需要的物品以及数量,还好,大多数都有现成的,除了一两样比较少见的需要等几天,其他的都打成一个包裹放在书包里了。
天上,黑压压的一片压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了,她急匆匆往回赶。
整个县城也就那么些固定数量的出租车,又刚好是下班时间,等了好一会儿,四五辆出租车从跟前飞快的驶过,都是亮着“有客”红灯的。
雨点滴滴答答的终于落下了,燕语只能朝屋檐下一边跑,一边避让其他躲雨的行人。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震耳的炸雷落下来,冥冥之中那古往今来的羁绊让她停下了脚步。
大雨中,燕语瘦削而淡薄的身子如青松般挺拔,虽弱小却坚毅,一步一步朝着指引的方向前进。
“林氏颂音之墓清云立”经历了数百年风化,碑文已模糊不清,可她还是认出了这仅有的几个字,只是不知这方泥土之下,是否还有残骨留存?
大概,已经化作了尘埃,与岁月一同消散在过去了吧!
燕语慢慢靠着碑旁的老树坐下,不顾雨水已经将她浑身淋湿,颤抖的手指轻轻抚着上面的字迹,嘴唇微动:“过去已如沧海,今生不能重逢,人世无常……谢谢你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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