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一笙的视线落在了一张照片上,那是在艾一歌的毕业典礼上的照片。她记得那一天阳光很明媚,照片中的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脖子上挂着相机,镜头就定格在她冲着那一群大叔大妈小跑过去的那一刻,飞扬的裙角,午后细碎的阳光,青葱的大榕树,说不出的青春活力。
艾一笙的视线又落在另外一张照片上,怔了好久。
照片是从窗外拍的,照片中的她在室内,侧着头趴着桌子呼呼大睡,细碎的暖阳照在她的脸上,显得生动极了,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美好恬静的感觉。
艾一笙努力的回想着这张照片的地点,倏的一惊,这不就是上次礼堂开的那场医学院的讲座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时常觉得极品的声音有点耳熟!
回想起钟女士最开始的那句‘你了解我儿子吗’,艾一笙刚稳定下来的心又忍不住跳了跳,难不成这些照片……全都是极品拍的?
可是,为什么呢?
莫名的,艾一笙回想起了极品办公桌上那张当初不让她看的照片……
那个女孩是谁?
照片里的人也是她吗?!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印证内心的猜测,艾一笙匆匆收拾好东西,半点不肉疼的打了辆车,往极品的医院赶去。
B市第一医院。
有了一次经验,艾一笙直接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极品的办公室,稳了稳心神,抬手敲门。
半响无人响应,艾一笙一咬牙,拧开门独自进
去。
极品不在,他的办公室里此时安安静静的。
不用她多费工夫翻找,因为那个相框就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艾一笙忽然觉得步伐有些重,有些不敢看照片上的东西了。
万一不是她呢?极品收藏着别的女孩子的照片作什么?
万一又是她呢……
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她几乎是挪动了很久才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艾一笙几乎是有些手抖的拿起了那个相框。
是她!
真的是她!
艾一笙眯了眯眼,照片中的她一身条纹病服,坐在B市第一医院外的公园里沐浴着阳光,脸上笑嘻嘻的跟着一旁的姐姐艾一歌说着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那是她小升初的暑假的时候吧?
她很少生病,但几乎一生病就得进医院,那次猝不及防的肺炎,严重得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不知为何,艾一笙看得红了眼睛,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极品这种有些近乎变态的行为,她本该生气的恐惧的,本该为自己的隐私被窥探了这么多年而觉得愤怒的,可是没有,她有的只是忍不住心疼那个男人,心疼那个傻男人。
原来那么早,他便认识她了吗?
又原来,她真的不了解他啊。
钟叶昀刚结束一台极为复杂的手术,除去一身的无菌服,一身疲惫的打开办公室,入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面上孩子气的一喜;当看到她红红的眼眶时,好看的眉头一皱;可当看到她手中的相框时,
面色却是当即一白。
极品那表情,从没有那么丰富过,可谓是五彩缤纷!
艾一笙从未见过极品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一向都是沉稳淡定,不慌不乱的啊,当下心又忍不住拧成一团。
这傻子,就这么怕她知道吗?
“笙笙……”钟叶昀有些紧张的轻喊了一声。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
她竟然看到了!
“你别这么叫我!”艾一笙抿了一下唇,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就上来了。
钟叶昀听的心头一紧,更加紧张了,“丫头……”
“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钟叶昀一言不发,十分乖巧的坐下了。
抿了抿唇,艾一笙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今天还有手术要做吗?有的话我们改天再谈也不迟。”现在说了,万一影响到他的情绪,带着情绪做手术那不等于谋害人命吗!
钟叶昀摇了摇头,一副紧张又视死如归的样子,“没有了。”
他这副样子跟从前那个冷漠淡定的家伙还真是有天壤之别,艾一笙怔了怔,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啊?
闻言艾一笙从包里掏出了那沓照片递给他,似乎是叹了口气,“这是你母亲给我的,阿昀,你解释一下吧。”
阿昀。
她又叫他阿昀了!
可是……
母亲。
钟叶昀心里噔咯了一下,微颤抖着手接过,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脸色变了又变。
他有些不敢去看艾一笙的眼睛。
低垂着头
,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艾一笙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类似于脆弱的气息。
脆弱……
这个念头让艾一笙怔了一下,“阿昀,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钟叶昀不语。
艾一笙又问:“照片是怎么回事?”
钟叶昀还是不语。
艾一笙觉得自己就像在哄一个受了伤的小孩,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烦躁,“阿昀!你再不说话我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艾一笙快要暴走的很久后,钟叶昀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我父亲姓叶,我母亲姓钟,我从小随我母亲姓……”
艾一笙一愣,之前钟女士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极品的全家都姓钟。
而且,第一次听见极品的名字的时候,她便下意识的觉得这是双姓名,她惯性的觉得,通常给孩子用自己的姓取名字的父母一定很恩爱,这孩子一定生活在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里。
不曾想……
“我父亲是一名脑科医生,我母亲是一名很成功的企业家,父亲长期在中国工作,母亲在美国。我从小在美国长大。”
“很小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是跟父亲姓我却要跟母亲姓,直到我六岁那年,他们大吵了一架后,我才明白,我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那么强势,对父亲说一不二,对小叶昀亦是。
很小的时候,
严厉的母亲已经按照公司继承人的标准在培养着小叶昀,事事要求他做到最好,毫无瑕疵,甚至要求小叶昀不能有过多的情绪。
因为情绪就意味着弱点。
从小,母亲便不准他哭。
不巧的是,小叶昀很小的时候便是一个哭包,他哭,她揍。
这种棍棒底下出天才的教育方式,后来更是变质为暴力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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