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在电话那边阴阳怪气地应下来。
“这还不是很容易办到？”
“是很容易，但为了我的计划有效，我还是要提前提醒你，不要忽然突发奇想要去报复，不需要急在一时，只要你不去挑拨他的情绪就好。”
“他？”
威廉哼一声冷笑。
“你提起他来的语气，听着好像还是很在乎。”他在那边轻蔑地笑我。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我不想和威廉多说一句废话，更不想让他有意无意用我对江涵风残存的感情来刺激我。
“等一下。”威廉定然出声，打断我的想法，他总是习惯在对话中占据完全的主动，一旦陷入被动，就会显得亢奋，要立即反抗。
“还有什么事？”
“说起江涵风，你变得很激动嘛，我又没说不让你想着他念着他，反而我现在给你机会，让你可以接近他，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威廉依旧刺激着我。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我说着再次想挂断电话。
“那你想不想，听你儿子说话？”
忽然，威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让我觉得似乎不大真实。
“你说什么？！”我睁圆了眼睛，疾疾回问。
“现在不急着挂断电话了？”威廉反问。
“你说让我听宝宝的声音，是不是真的？！”我浑身每个毛孔都张开来，这一瞬间其他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看在你最近尽心尽力的份上，可以让你听一听。”威廉的话，对我来说，此刻就像是一道来自上帝的恩赐，我心里激动到微微发颤。
“你等着。”他说完，有段时间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我步履踉跄，脚步不自觉有些虚浮，找不到支撑的点，我忙挪去沙发上，手扶着沙发跪下来，让自己抓紧地面找到一个稳定的状态，生怕等一下支撑不住。
电话里持久的留白，让我的心一点点吊到了最高。
我期待着那个声音的出现，激动而雀跃。
终于，我听到了威廉说：“把孩子抱过来！”
那边似乎有人应了什么，很快，我便听到一个软糯的奶音，啊——地一声，似乎是呼唤，又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叫声。
那一声，融化了我的心。
眼泪顷刻决堤，我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你在听吗？”威廉忽然问我。
“……在。”我忙吸了吸鼻子，应声，生怕他一个不耐烦就把电话挂断了。
“宝宝，我是妈妈……”我难掩声音的颤抖，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宝宝说话，虽然他没有回应：“你听到了吗？我是妈妈啊，宝宝，你好不好？妈妈好想你。”
说完这句，刚稳定一点的情绪再次崩溃，我抽泣的声音越发大起来，威廉似乎听着很不耐烦。
“孩子正在睡觉。”他冷着声线说。
“哦……哦……”我无意识地胡乱应着。
睡觉很好啊，看来他睡得很香甜。
我和威廉这样说话，他也再没出一声，前一段时间威廉说孩子胃口不好，考虑要不要换一种奶粉，我还担心他身体不大好会一直哭闹。
“还是，你需要我把他弄醒？”威廉忽然声音上挑，问我。
“不……不用……让他睡吧。”我忙打断他的意图。
只要孩子睡得香，睡觉时是最长身体的，我几乎能想象出宝宝睡觉的样子，一定萌翻了，如果他在我身边，我会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直看……一直看……
虽然只见过一面，而且是匆匆一面。
刚生下来的孩子样子也都差不多，但宝宝的样子仍然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每当午夜梦回，我都能想起那粉粉嫩嫩的脸颊，明显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眉毛和头发，一只乖巧嘟嘟的小嘴，还有那藕节一样肉呼呼的小手和胳膊……
或许，每个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的样子和声音，都会最为敏感，仿佛是生命里的烙印一般，任任何人也不能替代。
“其实很简单的，我只要在他胳膊的肉上面，狠狠掐上一把，他立即就能哭醒来，听到你说话。”威廉的声音再次飘入我耳朵，我惊的浑身一震。
“威廉，你答应过我，不会虐待我的孩子！”我虽然跪在地上，但此刻强硬起来，无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听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他经常这样掐我的孩子一样。
我甚至无意识地联想到，每次威廉想搞垮江涵风的计划落败，每次他回家后觉得不爽，是不是都会虐待我的孩子来发泄？
这想法让我毛骨悚然，浑身战栗。
“哈哈！”威廉在电话那边笑起来：“看把你吓得，我说过，只要你好好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笑过，威廉忽然对身边什么人吩咐一句：“抱走！”
“是。”那边人应着。
“宝宝……宝宝……”我径自在电话这边喃喃，明知道宝宝根本听不到我讲话，还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似乎想去抓到什么。
想要触摸宝宝娇嫩的皮肤……
让他感受母爱的温度……
“怎么样？虽然只叫了一声，也该满意了吧？”威廉收回刚才的声音，定声问我。
我抹去脸上胡乱流淌的泪水，稍事冷静了一番，才道：“威廉，其实你是个缺乏自信的人。”
“你说什么？！”威廉一瞬间动怒。
“因为每次和我说话，只要我稍微占了一些主动，你就会想方设法把主动权夺回去，这次也一样。
按你的性子，我想你之前绝对没想过要让我听孩子的声音，要不是我说我要挂断电话，不想再和你废话，你也不会忽然冒出这个折磨我的办法，非要等我没了先机，任由你发号施令，就连什么时候挂断电话也得你来决定。”
我一口气说出我的想法，对于威廉，当然，除了威廉，对生活中的很多人，我已经不想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做个所谓的善解人意的人。
我也有脾气，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我不该回避偶尔去做一只扎人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