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眸光颤动,“阿姐……”
是你吗?
阿姐从未消失过。
就如同不管背起行囊去往何处的远方,都能沐浴着一样的月光。
月光普照众生,唯独偏爱一人。
“小月。”
“好想你啊。”
那犹如风声低语般的话语,在楚月的耳边响起。
只有她一人能够听到。
这月光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地消弭。
楚月扑向白色的月光,却什么都留不住,抓不到。
她红着眼睛看过去,咬紧了牙。
阿姐。
阿姐。
……
我也,想你。
……
她闭上眼睛,紧攥着刀柄。
她不仅是战士,还是云都的王。
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下来。
只是阿姐是她内心的一道伤痕。
像是把血肉活生生用手剥开的伤痕裂隙。
……
阿姐。
总是这样。
向日如此。
总是在目睹你的离开,享受着你的付出。
但是阿姐。
小月也想你,意气风发一回为自己,鲜活一回立于天地之间展现出你该有的风采。
你本世间不二人。
……
“那是什么?”
钱燿舵梗着脖子仰头看,喊了一声。
钱玉瑶瞳眸缩了缩,“是月亮,好大的月亮,好漂亮。”
皎洁的明月,不在黑夜之中出现。
太阳还没完全隐进黑暗,血色的残阳和三千里火烧云之中,便看到一轮皎洁的月亮宛若神圣的宝石般在人世间熠熠生辉。
楚月闻言,蓦地朝高空看了过去,睫翼轻轻地颤动,呼吸随之微窒,就连指尖都在遏制不住地发抖,于宽大的黑金龙纹袖袍之下不可遏制地蜷缩起。
阿姐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陪伴着她。
有这独一无二的月光。
她又如何能输?
世人道她离奇凄惨,途径苦厄,是个可怜人。
但她自觉幸运。
她何德何能。
有夫如此。
有阿姐,有儿子,有亲人和生死不离的战友们。
还欲何求?
“残阳月,祝福至,今日战,吾必胜。”
楚月扯着唇笑,眼底的极端和邪佞交缠似要迸发出滔天的气势。
“就连九霄当空之皓月都站在我们这边,此战何愁不胜?自古邪不胜正,一群乌合之众,跳梁小丑,岂敢在我云都作威作福!”
“云都众将,都给本王上,杀了这群心如蛇蝎的狗东西们!匡扶正道,吾辈义不容辞,日月光下,岂容尔等臭虫兴风作浪!杀!”
楚月身披道龙光,手提两把刀,一路往前狂奔,速度快到瞬闪了好多下就出现在了罗封的面前。
“罗封老匹夫,受死!”
淋漓大喊,痛快有余,心也跟着不可遏制地疼痛了一下。
天罡、青烟两把刀锋利逼人,闪烁着刺目的寒芒,朝着罗封当头劈砍。
罗封往后一退,地煞弓回到了手中。
他一面退,一面朝楚月拉开了弓弦。
箭如雨下。
楚月劈砍着箭雨,噼里啪啦,火花电光迸发。
固为四阶真元,但有道龙护体,实力自是突飞猛涨。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剧烈尖锐之声,接连响起,尤其的刺耳。
罗封皱起眉头,自知和执刀的叶楚月对战决不能只用适合远程的弓箭。
于是——
“地煞,双刃,起!”
罗封念完,光圈环绕身体的四周。
地煞弓变得深红。
且一分为二。
分别落入了他的两只枯老手掌。
罗封握着两把烫红的地煞利刃,冲向了楚月,躲避掉大开的刀法,从侧面突袭楚月。
血一样的地煞双刃,直接从侧面穿过楚月的脖颈。
楚月忽而朝他一笑。
而后,遁入了地下裂痕,竟消失于罗封的视野。
罗封紧盯着云都大地的每一道裂痕。
充满了忌惮。
哪知楚月并未从裂痕内出现。
原来!
她适才遁入地下的身影,不过是一道分身。
而她的本体,则踏瞬步,消失在了此地。
只见百丈之外的高空,楚月身穿龙袍,手执一把金色的沧溟弓,对准了罗封。
“玩弓,你不如我。”
楚月轻叹,松开了弓弦。
金光箭迸出。
撕裂长空,直奔罗封而去。
这把弓,是下界之物。
按理来说,放在海神界,没什么稀奇的。
但……
这次虞上元、周重阳二老于万象塔的时间道场,以灭人狱血祭大阵锻造兵器时,楚月亦将自己的这把弓给了过去。
“咻!”
箭矢朝着罗封的眉心穿去。
罗封迅速躲去。
哪知第二箭飞速而来。
贯穿了罗封的左侧肩胛骨。
第三支,右肩胛骨。
“咻!”
第四支,右臂骨。
“咻!”
第四支,左臂骨。
罗封双臂疼痛,却还在握着地煞双刃。
他口吐鲜血,身体虚弱,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残阳刺目。
血色的余晖,皎洁的月光。
那个女子,在光之中看不清晰眉目和面庞,只能看到,那翻飞的龙袍,漆黑如墨,金似神光。
她拉弓搭弦,何等的英姿勃发,睥睨着他,箭矢对准了他。
罗封恍然,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叶楚月,还是罗玲玲。
“玲玲,是你吗?”
“玲玲,好久没看到你了。”
“玲玲,对不起,阿爹没保护好你。”
楚月手掌抖了一下,闭上眼睛。
她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但这个男人是铃娘的血亲。
楚月心口疼痛。
她从不会对敌人仁慈。
但她无法忽视铃娘呕心沥血对自己的付出。
“咻。”
箭掠出。
楚月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并未松手。
她的身体并没有等。
这时,长空斜飘着天青色的油纸伞。
适才出箭的不是她,是罗玲玲!
是母亲的灰烬!!
最后一道灰烬,消失,彻底地消失。
罗玲玲不想她为难。
罗玲玲为了她,可抵万难。
哪怕这箭的尽头,血肉模糊的会是自己的父亲。
楚月睁大了浅金色的眼眸,泛起了苍霞一样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