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论剑,一贯有个说法和规则。
既来之,便要等到论剑结束再走开。
否则会被永远剥除资格。
一旦如此,对钱家来说,那就是致命性的打击。
这便意味着从今往后,大炎钱家将要永远落于陆家之后,且被陆家主踩在脚底之下了。
钱家主心知肚明,但义无反顾,若要在滔天的权势地位和儿女选择一个。
他的决定永远都是后者,只是苦了钱家的其余人等。
“明夜长老。”
万剑山的傅苍雪袖袍宽大灌着寒风,白发如雪柔顺地披下。
他侧首,看向了人皇御刀山海神界第四山的七长老,明夜。
“御刀山近年颇有佳绩,当真任由罗鹤胡来吗?”他问。
“怎堪是胡来?”
明夜长老且是老态龙钟,似是不为所动,沉稳永恒。
傅苍雪又接着说:“罗鹤今朝所为,实不应该,一人之冲动,连累御刀山上下,逞匹夫之勇,不是什么好事。若御刀山被剔除天梯的论剑资格,这第四山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海神界群雄荟萃,天才有虎狼之猛,明夜长老身为师长可得对鲁莽如牛的后生提点一二才是正理。”
老人只掀了掀眼皮看了眼,“这说明,御刀山有人情味,重情重义,有血有肉,而非自私自利的小人。老夫应当为之感到高兴才对。苍雪兄,你啊,就是太操心了,人在万剑山,操我御刀山的心,这头发都熬白了,也不复从前年轻了。”
傅苍雪瞅着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老东西,嘴角猛地抽搐了数下,脸皮都跟着抖动。
“罗鹤。”
明夜长老高声喊道。
许是喊得用力过猛,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罗鹤仰头看去。
四方众人亦是循声望来。
还以为明夜长老是要发挥出长辈的威严气势,好好训斥一番脑子不健全的罗鹤。
哪知那老人盘膝坐于高空绽着来莲花的蒲团之上,垂着眸,须发随风飘。
清了清嗓子,眼皮一提,气汇丹田,蓦地瞪目喊道:
“去吧,去护你的师妹,我们御刀山,就是这么有人情味。”
“………”傅苍雪阖上双眸,握拳的同时眼皮紧跟着抖动了下。
“刀客之道的修行者,认准御刀山,御刀山的师兄很俊俏,人情很温暖。”
这明夜长老又气沉丹田,吼了一嗓子。
偏生他满面认真严肃的神情叫人哭笑不得。
“苍雪兄,你要不要为年轻人的热血说两句话?”明夜长老又问。
“?”傅苍雪不作回答,只懊悔于自己适才的开口。
他这一生算尽人性,却回回在御刀山明夜这里栽跟头,却还死性不改,妄图扳回一成,实在是嘴贱得很,就不该开那一句口。
罗鹤眼睛发红地看着明夜长老,而后笑着咧开了嘴角。
“弟子罗鹤,辞别诸位,将援助云都,助我御刀山师妹渡过此关。”
他作揖颔首行了个礼,随后带领御刀山的诸弟子们即刻离开天梯。
同时,大炎钱家、翠微顾家、星云宗等势力就要走出天梯。
大多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只因虎口之下,有他们在乎的人。
“轰!”
一道光罩,覆盖天梯。
光芒涌动,暗色的闪电像是鸟的痕迹。
威严散开的刹那众人感到头皮发麻。
顷刻间,就拦住了罗鹤、许予、钱家主等的去路。
罗鹤仰头看天,眯起眸子怒视楚世远。
“楚世远,你这是做什么?拦我等去路是为何意?”罗鹤大怒:“你们大楚和叶楚王的恩怨没人在乎,恩怨纠葛是是非非你们如何处理都没人管,但以公徇私,便是不对,饶你是上界大楚人,说破了天去,理也在我等!”
那光罩来自于楚世远手持的菱形灵宝,宛若水晶般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
许予立在罗鹤的身旁,手执银色宝剑,面无表情,眉间的朱砂衬得那一双狭长的双眸写进了妖冶邪肆,更有压抑的戾气待发,似有极端的迹象。
“楚世远,你大楚无福,没有这极好的妹妹,但我星云宗有福,有这赤诚的师妹。”
许予面目阴冷带起刺骨寒风,陡然冷喝道:“上界之尊应当受人敬佩,但若无德无能,以公报私,那便罪该万死。”
楚家兄弟的心情到底是复杂的。
他们冷眼看死亡的血亲妹妹,竟比其他的师兄护着。
似比嫡亲的兄长还要亲。
楚时修皱紧了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有几分不痛快。
甚至连带着胸腔都是沉闷的,陡然刺痛了下,仿若积郁难消。
“我们不要的……”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世远冷眼看来给打断。
楚世远往前踏出一步,垂眸睥睨下方的罗鹤、许予二人,缓声道:
“二位,误会了,并非是楚某有心阻之。只是此乃天梯规定,二位或许还不知道,方才造就误会。上界诸尊,都是知晓的,执法队在来的路上,稍后二位可以问之。”
说曹操,曹操到。
第三、第五、第七、第九执法队踏云而来,落于天梯,证明了楚世远的话。
这时,百万雄狮甘愿落于兽口。
楚月集结各军于青云广场,却不立刻出兵,而是拿出了那一把荆棘伞。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
她执伞,一伞破开大理石地板,深入土堆。
荆棘,野蛮生长,疯狂蔓延向地底的深处又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