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老苍声温和如流水,却有着一股子磅礴的威严瞬间荡开。

能让天下剑客逐鹿剑山的长老席位,她不曾有半点的在乎。

言简意赅的淡淡然。

一番话,仿佛来自诸天,把剑道天堂之地践踏在脚底。

傅苍雪白袍翻飞,眉目面色逐渐凌厉。

眸底深处,泛起了一丝精芒。

云烈为何对万剑山长老一位如此的不屑一顾。

除非云烈的实力和地位,在这之上。

手中,还有着无人知晓的底牌。

未知的事物往往都充满着神秘的危险。

正如隐进尘埃多年今朝无端出世的隐老。

因而——

傅苍雪万分的不悦和愠怒,亦未曾表现出来,只扯了扯有些痉挛的唇,镇定下来哑着声音说:“看来,万剑山庙小,容不下云老兄这尊大佛。只不过,来时听闻剑星讲座,原以为云老兄是通情达理之人,哪怕看不上万剑山,也愿意来万剑山,为天下剑客谋福祉。终归是老朽多虑了。”

他风轻云淡的呵呵一笑,言下之意,却不亚于口诛笔伐。

明褒暗贬,登峰造极。

“准确来说,是阁下贵人多忘事。”

“若万剑山当真是洞天福地,老朽年少之时,又为何会在万剑山失去剑魂呢?”

楚月眼睛血红,胸腔内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连带着心肺都在震颤。

在无人知晓的旧时光里,少年意气风发,却落得千疮百痍的下场,真相流逝在岁月,掩埋于滚滚的历史长河,若非今朝的阴差阳错,连她这个唯一的徒儿,都不会知晓那段尘封的幽暗的过往。

她笑望着傅苍雪,斗篷掩去了眼底的极端癫狂和薄雾凝聚的泪珠。

满身怒火割裂自身。

恨不得化作杀机凝在长空成为一把杀人的刀!

隐老的话,使得这在昏暗天地之中的剑星广场,再度喧嚣。

人声沸腾如一锅滚烫的水。

傅苍雪道:“若万剑山当真出现了这样的事,何不回万剑山彻查个清楚明白,也好还云老兄一个公道。这般稀里糊涂的,云老兄你受了委屈,万剑山也蒙受了冤屈,还耽误了天下剑客的求道之路,合计下来,三头不得好,实在是不该。”

这位傅苍雪是个情绪稳定的聪明之人。

一针见血,道出要害。

楚月之话,是给剑客们留下一个怀疑的种子。

日后生根发芽。

抽枝为刃,可崩万剑山!

傅苍雪轻而易举就反驳了回去。

楚月并不觉得,几番嘴仗就能让海神界三山之一的万剑山倒下台来。

路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的。

她不急。

“阁下若真有一颗大义仁心,就该为被镇命歌诅咒的剑客们做点事,而不是只有一腔热血空谈。

请回吧——

还是那一句话。

为老朽求公道,万剑山,不够格。

你,更不够格。”

隐老肆然恣意的大笑出声,施施然走出了傅苍雪的视野。

傅苍雪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忌惮。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多少年过去了。

海神界剑道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定是有贵人相助。

“既是无缘做同门,傅某告辞。”

傅苍雪并指一扫,袖袍灌风。

指腹的七彩之光如流星追月般掠出。

潋滟的七彩光华扫荡了幽暗。

宛若初升的朝阳,带来了蓬勃的生机,引无数人抬头看。

却见一把光剑,气息如风暴,震荡四周的幽暗。

剑长百尺,伫立高悬于空,护广场众生。

“万剑山乃海神界剑道圣地,诸位剑客虽未入万剑山门下,但万剑山永远护你们。”

傅苍雪负手而立,老来超尘,温文尔雅道:“此七宝彩轮剑,取自于神凤翎,有驱邪之好,愿助祝君,步履康庄大道,展翅九霄宝殿,三十六地煞,七十二重天,任尔乘风随大道,破激流!”

仙鹤长鸣如神音。

风来,人无踪。

只余下驱邪镇元的七宝彩轮凤翎剑!

神圣的七彩之光,盘桓在剑星广场的上方。

不可计数的剑客们,眼里有着痴迷。

“小师妹,这傅苍雪,不好对付。”

罗鹤说道:“此人修道有造诣,天赋异禀堪称鬼才,且还是纵横捭阖的谋士之才,当今天下,不可多得。本事、天赋二者俱佳,若能避起锋芒,最好避之。”

能让放浪形骸不可一世的罗鹤说出此话,足以见得傅苍雪的手段所在了。

罗鹤忧心忡忡,“你要以一己之力,与万剑山为敌?”

他终于问出了最担心的。

“怕了?”

楚月摘下斗篷,唇角噙着笑。

“自是不怕,只是行路之难,或会苦不堪言。”

“我这一生,还不够苦吗?”

楚月笑望着罗鹤。

幽宫冷清如一潭死水。

阒然无声,熏风闲闲。

罗鹤看向那样极端发红的一双眼,像是浑然天成的邪修。

是野兽,是魔鬼,是刀剑无眼的屠夫。

唯独没有仁义。

没有怜悯和温情。

就是这样的人,曾也为被世人视如蝼蚁的下界去当马前卒。

“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

“富贵险中求。”

“更何况,这份富贵,合该是我师父的。”

“我如沉珂烂木时,他视我为瑰宝。”

“他失去剑魂无人知,还能成为一代剑尊,为护我而死。”

“他开创出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护徒剑,却只出现过一次便陨落于世。”

“我要他的碑,高伫在万剑山巅受世人膜拜。”

“我要残害过他的人,李太玄也好,傅苍雪也罢,还是整个万剑山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我要斩下宵小之辈的头颅祭奠家师漫漫黄泉路!”

她咧着嘴笑了。

眼梢边蔓开着红。

偏执又癫狂。

那一抹笑,深深地烙印在了罗鹤的脑海里。

让他浑身都有酥麻如电流颤过的感觉,连带着头皮都像是被冷风吹拂而过。

或许,他从未了解过一个从无间地狱走出的人。

“小师妹,接下来要如何做?”

许予则问道。

师妹今日之做法,必有后招。

绝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打骂。

楚月看了眼许予,缓点螓首,斗篷一甩坐在了宝座之上。

“陈王后。”

“臣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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