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提盏在半空划过了漂亮的抛物线,坠落进了断裂的山丘之中。

楚月眸光一闪,神魔瞳看清了琉璃提盏内的雪娘和外公。

她立即湮进了地下岩浆,自另一头破火而出,在琉璃提盏即将摔碎时将其握在了手中。

祝冠玉回头看来,眸色幽幽犹若深不见底的古潭。

那侧,遥遥传来楚月尾音勾起的声儿——

“在下多谢祝大人的信物赏赐,定会好好保管,不枉费祝大人对在下的器重和栽培。”

楚月勾着唇角,用神魔之火点亮了琉璃提盏,妖异的眼瞳流转着华光,含着能把祝冠玉等气死的笑容。

祝冠玉脚步一个趔趄,险些从高空掉下来。

“祝大人——”

段三斩低了低头,略有歉意,“怪我考虑不周。”

“与你无关。”祝冠玉道:“遇到了个厚颜无耻的,你能有何办法?”

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这厮日后会拿着琉璃提盏四处的肆意炫耀她与祝冠玉深厚的情谊。

那一张嘴,黑都能说成白的了。

段三斩垂眸往下看,眼神之中多了一抹深意。

下方。

龙子蘅恋恋不舍地目送执法队列远去。

楚月手执琉璃提盏,含笑望向了四方。

“执法队秉公办案,清正廉明,不容有错。”

“尔等还在我无间口,血鬼人族之境,是还想发动干戈吗?”

“当真不怕子蘅弄死尔等。”

残兵们登时作鸟兽散,不如来时浩荡威猛。

赵青莲等心有不甘,大势已去便只能撤走,再留下来也是徒劳无果。

而那正心情复杂的龙子蘅听到楚月的话,眼睛都瞪大了,蓦地转头看向叶楚月,激动到张嘴就要反驳。

楚月立即捂住了他的嘴,正色且沉着地劝慰道:“子蘅,别动怒,别动杀气,败寇莫追。”

龙子蘅:“???”他何时动用杀气了?

战地之上的修行者们,就算有伤在身,逃也似的离开。

那等速度,脚底抹油了般,只在背后留下了一阵转瞬即散的浓烟。

龙子蘅气得很。

他脚掌踏地,欲去追上那些人,把话解释个清楚明白。

哪知众人都以为是要被龙子蘅追杀,用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去逃窜。

龙子蘅的躯壳内发出震响四方的龙吼,使得众人的速度更快。

他好不容易追上一人,那人回头看见龙子蘅,两眼一翻,直接晕死在了龙子蘅的面前。

龙子蘅满心绝望,知晓自己这回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楚月则是走到了安全之地,把琉璃提盏缓慢地放下,便转身离去。

“爹——”

雪挽歌微愣,“她是在救我们吧?”

“血鬼人族神魔瞳,竟是一个良善之人。”

龙老叹气:“她估计看到了我们,以为是我们是被执法队迫害的无辜之人,方才会出手救下我们。这孩子,和小月一样……”

一样的重杀戮,骨子里却是敦厚温柔犹若初春吹拂过万物的一缕清风。

望着那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两人都堵得慌。

“世远和御辰也在此。”雪挽歌道。

龙老眸光一闪,望向了斜侧方。

早在执法队列之时朝下看,便望见了楚世远这两位外孙。

便见楚世远和楚御辰来到了楚月的身边,作揖道:“这位姑娘,天命青鸟有大楚的租借标识,我们两位是大楚皇室的皇子,我叫楚世远,这位是我弟弟御辰,可否将天命青鸟归还给我们二人。”

“大楚租借的,就是大楚的吗?”

理直气壮却淡漠如霜的一声反问,让楚家兄弟面面相觑,饶是历经风雨,也都哑口无言了。

“姑娘,……”

楚世远还要说,话却被楚月打断。

“再者,你们说自己是大楚公子,就是了吗?”

“姑娘,这是我们的身份牌,可以用来证明。”

“谁知是不是你们偷盗的。”

“……”

楚世远沉默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人。

“姑娘,你这是强盗所为,你这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答对了。”

楚月的话让兄弟二人话语声皆是戛然而止,呆讷地望了过去。

只见那恶鬼面具展露笑颜。

她漫不经心地道:“二位见过强盗归还所抢之物吗?实在不行,二位去执法总处状告我吧,执法队虽已远去,但第三队长龙子蘅还在,二位可以前去找他帮忙。”

楚世远:“………”

楚御辰:“………”

执法队断案,无间口既已休战,若无正当理由,便不可再起战争之火。

楚月固然不能出刀,却也要用嘴皮子功夫让这大楚来的两位堵得慌。

兄弟二人看了看龙子蘅,都很默契地退后了几步。

楚月耸耸肩,继而缓步离开了此地。

“这人当真是个不要脸的。”

楚御辰恼道:“世上小人虚与委蛇,哪有跟她这般直截了当的?还真承认自己是强盗了?偏偏还不能动手去抢回来。”

原因无二,只有打不过这三字真理。

经此一战,临渊关无间口血鬼神魔都将一战成名!

尤其是这恶鬼女,那狐狸男……

上界修行者不知她的姓名,只知她是血鬼邪王的妹妹,能抵挡四将八仙还有龙脉的妹妹!

“不好。”

楚世远掌心的皮肉之下闪烁着红光。

他当即凝神聚气,却见红光透出掌心汇聚成了血色菱形之石。

大楚被夺天命青鸟和明月简的详细之事便一五一十传了过来。

“欺人太甚!”

楚御辰俊脸发黑,“最近时日,大楚真是祸不单行,各路小鬼都敢来欺大楚了。母亲和外公也是的,为了一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外人,竟当众和大楚断绝关系。”

“到底是外姓人罢了。”楚世远沉默良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说来也是,母亲姓雪,又非楚,哪能彻头彻尾一条心。”

楚御辰冷笑了一声。

兄弟二人渐渐远去。

留下的话,如刀似剑,正中琉璃提盏内母亲和外公的心。

有人在外漂泊多年却是宁愿背负万载骂名都不愿牵连他们。

有人精心照拂九万载,一声外姓便好似能冷血斩断十月怀胎多年养育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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