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婢女?

岂敢入我紫阳天机万剑阵!

霎时间。

青莲广场的修行者们,都如热锅上滚烫的水沸腾了起来!

“诸位圣宗之主!”

华清宗沈琼花抱拳道:“这星云宗派出的人,压根不是什么弟子,是天骄山上,叶楚月的婢女。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怎能亵渎紫阳道仙的万剑阵呢?”

陈清音听到自家宗门弟子的话,不悦地皱紧了一双眉头。

“哦?”

柳霓裳两手环胸,歪头吹了下额前碎发,笑问:“沈琼花,那你来给我说道说道,我们星云宗的人,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又如何会亵渎万剑阵?”

“纵然近日万宗陆续废除了某条不成文的规定,但霓裳姑娘难道不知道,菩提之地的婢女,对于多数长老弟子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床榻上的玩物,岂能玷污修行之道。”沈琼花怒道。

柳霓裳:“你既说规矩已被废除,那她就不是婢女,也是宗门的弟子之一。万剑阵只说要弟子入阵,却不曾说要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还是长老弟子,怜月作为杂役弟子入阵,有何不可?”

沈琼花欲言又止。

那侧,刀宗白翘便忽略柳霓裳说:“琼花姑娘说的是,我辈女子当自强,为修行日夜不停,为宗门荣光努力奋斗,你星云宗派出这样一个肮脏的女子进入万剑阵,参与龙虎榜的角逐,是对每一个女修行者的侮辱!”

原先很多女弟子只是惊诧于君怜月的身份,经过沈琼花、白翘这么一说,俱都在认可。

陈清音看着这些人,眼底愈发的失望。

作为少有的女宗主之一。

她最早的夙愿,就是希望女子在修行之道,展翅高飞,不落后于任何的男子。

宽广的心胸和大义,不少于任何人。

但现在。

这些占尽资源的女弟子,不在修炼之上大刀阔斧,竟把矛头指向了更弱者,实在让陈清音失望透顶。

不远处,山影在云层中缥缈。

山上的苦行僧人,远远地注视着青莲广场。

他亦不解。

叶楚月为何要让君怜月入万剑阵。

龙虎榜对于十宗而言,不必使出全力,是因为十宗底蕴浑厚。

但只有排在五千以内的宗门,才有继续比试的资格啊……

却说君怜月在万人之中,站得笔直,目光炯炯有神且坚毅地注视着前方的阵法。

她知道。

她的背后不是空无一人。

有天骄山的公子。

“啧~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左边,一个中端宗门海清宗的女弟子徐潸潸抬起手,纤纤长指堵住了鼻子。

说着她就挪了挪步子,远离君怜月。

“好像是有点味道。”另一个末端宗门女弟子白飘飘撇撇嘴,也挪开了距离。

边挪还边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味道,怪让人恶心的。”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人挪位置,导致君怜月四周是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黑衣青年站在原来的地方不动。

“君怜月,你生过孩子吗?”徐潸潸问道。

登时,吸引了无数的注意力。

此话问的,暗藏刀锋。

作为曾经伺候宗门弟子的婢女,有许多是生下过死胎的。

陈清音听到这话,半眯起了杀意骤起了的眸子。

楚月摇着扇子,眸光落在徐潸潸的身上,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眼底却如寒潭越来越冰冷。

屠薇薇、阿莲、段清欢等星云宗人,都愤怒得很。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何至于这般羞辱?

旁侧江臣冷声道:“足以见得,世上多数羞辱与欺负的背后,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

“叶大哥,我上去教训她。”宁夙愤怒道。

楚月摇摇头,“这是怜月的必经之路,让她走吧。”

宁夙咬咬牙,只得发泄似得狠狠瞪了徐潸潸几眼。

徐潸潸偏过头还在等君怜月的回话。

见君怜月沉默不语,便问:“你听不见吗?”

“这与万宗大比有关吗?”

君怜月扭过头,反问:“我生没生过孩子,与万剑阵有关吗?与修行武道有关吗?”

“你以前……”

“是,我以前如诸位所想的那样,我生来就不是一帆风顺,我生来就生不由己。”

君怜月双手紧攥着拳,回过身来面相万宗弟子,望向了人群之中的少年。

“但那又如何呢?我的公子说过,不管身处怎样的深渊,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拼尽力气的去向往光明。或许,世人轻我贱我欺我辱我为奴为婢,但我一日为婢,我不会终生为婢,我不会自轻自贱,我会将自己看重,视若为举世的瑰宝。因为我,君怜月,值得!”

她平静地道出狂妄之语。

随后对着楚月一笑,用尽力气地转身,直接走进了万剑阵!

楚月笑了笑,欣慰地望着君怜月。

这一刻的君怜月敢走进万剑阵,来日的海神界武道,就会有许许多多在高山脚下自怨自艾的人们,努力在武道的历史上,留下震撼后世的痕迹!

千万人的道路,最开始都是一个人在走的。

把满地荒芜,踏出康庄大道。

是君怜月的夙愿。

柳霓裳勾住了楚月的肩膀,“小师弟,以你这争强斗狠的性格,竟放过万剑阵这般表现的机会,当真是有你的。”

“柳师姐,师弟我是至纯至真大善人,何来的争强斗狠?”楚月打趣儿道。

柳霓裳翻翻白眼。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无脑自夸的人儿。

够厚颜无耻的。

远处山影重重。

楚凌满目震撼。

听过君怜月的一番谈话,他似是理解了叶楚月的良苦用心。

“小月。”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好似从未了解过真正的你。”

她明明是杀人如麻的作恶者。

她明明是父亲兄长深恶痛绝的魔。

可她的心中,有洁白的,广袤的天地。

她不仅仅在修炼,在往上走。

她更是改变了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在所过之处留下了芬芳和璀璨。

身披袈裟的老者,手持佛珠,踏过春日之山,出现在了楚凌的身后。

“你在思考什么?”老者问。

楚凌微顿,眺望远方的红。

许久,他说——

“我想,我知道她为何要行凡人之道了。”

“为何。”

“她要以凡人之道破万道!她要大千世界的凡人们,都挺起脊背,将自己视若瑰宝!而非卑贱地低下头去,任由虚伪假冒的仙神们高高在上地踩踏!”

他想。

他终于知道了明月和南音最大的差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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