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杏花村的时候,她遇见了年少的李莲城。

彼时。

少年眉间尚有锋芒正气,时常在后山习武。

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同伴弹奏着自己做的简陋长琴。

琴音缈缈,传遍后山。

她则是穿上少年李莲城从集市上花光积蓄买来的唯一一件干净好看的裙子,是像雪一样的白色,在后山翩翩起舞。

但明明是两心相悦,李莲城却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让她一度阴郁成狂。

时值年末。

沈雪姬穿上李莲城送她的白裙,来到一如既往的后山,梨花带雨的表明了心意。

少年终是不忍。

李莲城说。

他有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沈雪姬知道了他的秘密,愿意接受最真实的他,他就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他带着沈雪姬进了后山的森林。

那里,僻静到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沈雪姬看到了。

看到了褪下衣物后不完整的李莲城。

她捂着嘴当场就吐了出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少年眼里破碎的哀伤。

年少时的满腔欢喜,就这般被扼杀了个彻彻底底。

沈雪姬满脸嫌弃且惊恐的冲出了后山森林。

从那以后,她就躲着李莲城。

此外,杏花村里四处流传着李莲城是阉人的消息。

某日李莲城还被杏花村的一群少年给团团围住,残忍的扒下了衣物,嘲笑着不健全的李莲城,还把他绑在树上任由人围观。

……

万道阶前。

沈雪姬从陈年往事中回过神来,轻敛起了思绪,逐渐地冷静下来。

另一头的玄寒国主解围道:“谢武神有所不知,杏花村听起来似乡野之地,实际上曾被神算大师指为仙人之地,集紫气东来之运,出的都是惊世人才。”

“玄寒东部的小小杏花村,都能出一个青丘圣后。”

南永宁讨好圣后道:“凌天上榜的鸿鹄天才们屈指可数不说,而今虚空乱我帝域,天下危矣,五陆惶惶,却迟迟不见凌天鸿鹄人才,连杏花村都不如,真是凌天之辈。”

“轰。”

一道锋利逼人的武神之气破空而出。

宛如崩塌的高山,又如魔爪。

气力瞬间凝聚为掌。

隐隐闪烁着元神光火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南永宁的脸上。

打得南永宁的口里溢血,掌风凌空掀飞了南永宁的面纱,露出了一张被烧得血肉模糊的脸庞。

谢青烟距离南永宁较近,出手时刻意降低了存在感,如同偷袭一般。

再者沈雪姬和玄寒国主也没想到谢青烟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南永宁动手。

这才让南永宁确确实实遭了一掌。

万道阶级之上的鸿鹄人才们,察觉到武神气力的波动,俱都频频回头。

看见南永宁不堪入目的脸庞?

皆是下意识又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南永宁顾不上疼痛,抬手用宽大的血色衣袖遮住了面庞。

眼睛里充斥着惶恐的看向了那道殷红妖冶的身影。

心脏随之跳动加快。

尤其害怕对方看到自己的被毁掉的容貌。

庆幸的是,楚公子并未被这边的风波影响。

她行走在那象牙白的阶梯之上。

天穹的神庙雕塑,万里云雾,以及若隐若现的雷霆都好似成了她的陪衬。

四面而来的风将那质地极好的红袍吹的猎猎作响。

仅仅只是个背影,仿若就能误人半生。

南永宁的眼神,如同沉醉的月色。

她从不向往男女之情,只是沉沦欢爱之事。

对于楚公子。

她觉得,那是世上唯一懂她的知己。

是能与她灵魂羁绊的一个男子。

沈雪姬离南永宁最近。

见其脸庞的毁坏程度,直皱了皱眉。

南永宁昨夜画舫被人偷袭,对方至少是武神境,如果不是四陆有异心人,那就绝对是凌天武神干的。

凌天参宴的武神,只有两位。

谢青烟和剑帝。

剑帝何许人也,怎会做这缺德的事,必然是谢青烟这厮干的。

沈雪姬和玄寒国主都要开展兴师问罪,怎料那谢青烟忽而礼貌谦虚的说:“永宁公主,本神为江山社稷和修炼之事每日都在废寝忘食,一时手痒,没有忍住,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的事,永宁公主是识大体之人,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

南永宁:“……”

沈雪姬:“……”

这番话,还真让她们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沈雪姬想到鼓灵和五陆会宴的重中之重,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和谢青烟的口舌之争,就阴沉着脸走上台阶。

她的眼角余光扫了眼南永宁,内心失望至极。

还想把这玄寒长公主送上剑帝的床榻,看看能不能为四陆讨得剑帝的鼎力相助。

以南永宁如今的姿色,定然是不中用了。

沈雪姬只得暗地里去另谋法子。

此外,她最想拉拢的还是楚天霸。

修罗地界虽说不受管制,遇到混乱,但地理位置偏神庙,又时常暴出绝佳的极品宝物,是适合用来温养鼓灵的好地方。

她最恨的是,在她手中,那该死的鼓灵竟然想要自爆。

鼓灵无数次的自爆,她则是无数次的用尽办法温养鼓灵,将自爆的鼓灵一次次的收回凝聚,温养于器血之中。

万道台阶之上的神庙南侧,是鸿鹄仙宫的所在地。

此宫,承载帝域武道之气,集五陆气运为一宫。

鸿鹄宫的开宫元老,据说是上古神算族的族人,曾在乱世之中被划分到鬼皇一脉,追随鬼皇征战虚空,后来鬼皇以身封印虚空之门,他们就留在了永恒之地。

鸿鹄宫内,四处的空气里都流动着刺鼻的血腥味。

就连八面长空,都飘散着淡淡的血雾。

地上,铺满了从地狱玫瑰摘下来的荆棘。

十六个方位各用铁链拴着的武者遍体鳞伤,足部踩在荆棘之上,荆棘刺破血流,如决堤的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溢出。

透过荆棘而流的鲜血,在中央汇聚成了一方半人高的器皿。

器皿之中,耷拉着瘦如枯木宛如白骨般的透明身影,像是被人活活抽干了九成的生机。

它已经自爆一万零三次了。

这一回,它的元灵被成千上万的地狱荆棘贯穿捆绑,竟连自爆的资格都没有了。

忽然间,犹如死灰般的它,拼命的挣扎,用残破不堪的身躯去撞击器皿,朝外面看去的眼睛里,原是空洞的黑,陡然间光芒涌动,金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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