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路的房间出来,南予乔刚刚下楼的时候,就看见陆瑾言正坐在那里抽烟。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南予乔走过去,将他的烟掐灭。
他看向她。
南予乔在他身边坐下,“没事了。”
陆瑾言看了她一眼,“母亲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也想过将她接到别的地方去,但是她现在……”
“我知道,我都理解,也没有放在心上。”南予乔将他的话打断,“这件事情我们做的也不好,应该先跟他们打个招呼才对的。”
陆瑾言没说话。
南予乔深吸口气,“孩子……还是不领养了吧。”
他看向她。
南予乔笑了一下,“你看,原本你和他还是可以好好的相处,但是今天却因为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不是得不偿失么?”
说起陆路,陆瑾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南予乔揉了揉他的眉心,“好了别皱着了,跟个小老头一样,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南予乔的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他已经将电话挂断,“走吧。”
“谁……”
“工作上的事情而已,不需要管。”他将手机关掉,往前面走。
南予乔还想要说什么,他已经直接拖着她往前面走。
……
第二天,南予乔是被电话吵醒的。
“喂。”
“是我。”
在听见那声音时,南予乔不由愣了一下,随即从床上爬了起来,“陆慎然?”
“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陆慎然说道。
“什么?”
“父亲已经快不行了,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想要再见哥哥一面,你可以帮忙劝一下么?”
听见他的话,南予乔的心里面不由咯噔了一下,然后,她有些艰涩的说道,“他……怎么了?”
“晚期,医生说,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里,这一年,他已经坚持了很久,现在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我昨天已打了电话给哥哥,但是他不听。”
南予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挂了电话,南予乔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陆瑾言在看见那个电话来的时候,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还有,是他昨天晚上的辗转反侧。
一开始,南予乔以为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现在看来,并不是。
当年的那一场大火之后,陆瑾言就再也没有再见他父亲一眼,让陆慎然带着他离开了杳城,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陆夫人还和他闹了一通,说要让他去坐牢。
但是陆瑾言没有。
南予乔知道是陆老爷子从中说了情,但是就算他不说清,陆瑾言,也未必会真的这么做。
毕竟,那是他的父亲。
想了想之后,南予乔还是收拾,去了陆家。
这几年,陆老爷子的身体也不好,基本不管其他的事情,每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偶尔去钓钓鱼。
南予乔先去见了他。
陆老爷子正在房间里面浇花。
“爷爷。”
听见声音,陆老爷子转过头来,朝她笑了一下,“丫头,来了?”
南予乔点头,慢慢的走了过去,“昨天来过了,但是那个时候时间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和爷爷打声招呼。”
“那事情我都听说了。”陆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母亲也是关心你们,你不要怪她。”
“我知道。”南予乔上前,帮他将茶递上。
陆老爷子看了看她,“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
“怎么了?”
“是关于……父亲的。”
陆老爷子的手一僵,然后看向她,“恩?”
“早上陆慎然给我打了电话,他说,父亲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希望可以再见陆瑾言一面,爷爷,你觉得……”
陆老爷子沉默。
南予乔看了看他,“这件事情,要和母亲说么?”
“应该吧。”陆老爷子靠在椅子上,“其实,当年的事情,就是我的不对,因为我的一个决定,毁了无数的人……”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爷爷你也不需要自责。”南予乔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该放下的,都放下了,但是我想……想要让母亲和他一起回去看看父亲,爷爷你觉得呢?”
“恩,陆家倒是没有收到消息,想来,他也是自己不敢说吧。”陆老爷子苦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当年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他们夫妻的感情还是好好的,瑾言也不会变成这样的性格,他们父子之间……”陆老爷子不说了,闭了闭眼睛,“你去跟你母亲说吧,要是她生气的话,你也别忍着,让瑾言跟她说。”
“是,爷爷。”
南予乔站了起来,陆老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躺在椅子上。
南予乔知道,他心里面肯定,比谁都要难过。
那个时候,如果他知道拯救长利付出的是这样的代价的话,他还会这样选择么?
她不知道。
南予乔在舞蹈室里面找到了陆夫人,她正一个人在那里跳着,身形依旧轻盈,优雅。
她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
一曲完毕,陆夫人的脚步停下,看向她,“什么事情?”
南予乔慢慢的走了过去,“母亲。”
“你要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来的话,就不要说了。”陆夫人直接说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同意的!”
“不是,我是因为……父亲的事情来的。”
陆夫人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然后,看向她,“什么?”
“我早上接到了陆慎然的电话,说父亲……已经没有多长的时间了,他想要……见见你和陆瑾言。”
陆夫人直接笑了出来,看着她,“你说谎了吧?他肯定没说想要见我,最多,就是想要见瑾言。”
南予乔没说话。
陆夫人将擦着汗的手帕直接丢在了地上,说道,“告诉他,不可能!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去见他的,之前一直都觉得瑾言是别人的孩子,现在终于愿意承认了?晚了!”
南予乔看着她,“母亲,你不想要见见他吗?”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陆夫人冷笑,“我恨不得他去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当时……母亲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陆夫人猛地看向她。
南予乔轻声说道,“他们都说,你是为了陆家才那样做的,但是我觉得,你是因为……父亲才这样做吧?因为爱他,所以你愿意承受这一切,若不然的话,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陆夫人的拳头紧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懂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母亲,你这么恨他,也不过是因为……你还爱他。”
陆夫人冷笑,“爱?才不是,就是干干净净的恨!他想要死在那个女人的身边,他甚至为了她的儿子想要杀了我的儿子!你觉得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我能不恨吗?他死了才好!就应该去死!”
陆夫人的脸上,是一片的咬牙切齿。
南予乔看着,没说话。
陆夫人看了她一眼,“该说的都说完了吧,走,还有,我不许你让瑾言去!”
话说完,她转身就走。
南予乔看着她的背影,“母亲,我不是想要你原谅他,就是想要让你和他……道个别而已,毕竟在母亲的人生里面,不管是爱还是恨,他也曾经是你的全部,不是吗?”
陆夫人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那一下之后,她继续往前面走。
……
从陆家离开之后,南予乔先去看了宁子。
她现在已经不在医院工作,和黎邵阳一起开了个诊所,每个星期休息两天,日子过得好的不得了。
南予乔和她说了一下陆路的事情,宁子答应帮她找个好一点的心理咨询师,好好的帮他做一些有必要的治疗。
她诊所忙碌,南予乔也没有久留,出来之后,又去了长利。
陆瑾言不在办公室,南予乔就自己进去,坐着等他。
武乐也不在,他的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身材很好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着她的时候,脸上是恭维的笑,但是眼睛里面,却是明显的鄙夷。
南予乔也没有说什么,就在陆瑾言的办公椅坐下,随手翻着他上面的文件。
“夫人,陆总不喜欢别人翻他的东西。”秘书提醒。
南予乔哦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发现她还是站在自己面前没动之后,看向她,“你还有事?”
“没有……”
“出去吧。”
秘书咬着嘴唇看了看她,转身出去。
南予乔没管她,继续翻文件。
其实上面的东西,她也看不太懂。
在陆瑾言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一张两人的合照,那是她出院的那一天拍的。
她的病无法完全痊愈,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还能陪他多长的时间,但是她现在想的,只是陪着他。
就好像他说的那样,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南予乔趴在桌子上直接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下一阵温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她就在他的怀里面,不知道睡了多长的时间。
那秘书站在他的面前汇报工作,在对上南予乔的眼睛时,她立即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