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柒月眸光微滞,偏头看向时彦舟站着的地方,视线冷冷清清的落在他身上,声音很淡:“时先生,有什么资格说不行,又有什么身份来说不行呢?”
一句话,两个问句,字字诛心。
时彦舟周身的气压稍低了一些,抿了下薄唇,低沉的嗓音缓缓:“你是晞晞的母亲,现在晞晞需要你,你,不能走。”
任谁来听都会觉得这个说法十分牵强。
时荣晞低着头,两只手抓着顾柒月的手臂,存在感小到不能再小。
“他不是你们时家的小少爷吗?和我有什么关系?顾柒月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顾柒月说完,将自己的手臂从时荣晞手里抽出来,将那瓶水拧开塞给时荣晞,抬脚朝前走了两步,迎上时彦舟的目光。
其实从顾江陵的声音响起来那一刻,顾柒月就明白自己是被特意安排到这里来的,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候机室,就连那个检票人员说的候机室变更也是假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阻止她上飞机。
可是顾柒月无所谓,这一趟错过了她买下一趟的就是了。
“顾柒月!晞晞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是吗?那很抱歉,他需要我是他的事,和我无关。”
顾柒月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时荣晞身体僵住,本来嘴角因为那瓶拧开的水还带着很微小的弧度,却因为她的这句话收了起来,整个人沉静的不行,好像生气在一点点的散失一样。
顾柒月再次抬脚,准备走出去。
顾江陵走到顾柒月旁边,温声挽留道:“柒月,别走好不好?顾氏还需要你,我这个代理的人管不了多久。”
顾柒月愣了一下,顾江陵竟然还是代理,她以为他早就转正了,顾氏也早就归他所有了。
惊讶归惊讶,顾柒月依旧是那句话:“顾家大小姐顾柒月早就死了。”
淡淡的无力感漫上顾江陵的心头,他想要伸手拦住顾柒月,可他,不敢。
顾柒月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时彦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顾柒月,我能让你留下来,自然不会让你离开,如果你不信大可去买票,什么票都行。”
时彦舟这句话一点玩笑或是夸大的成分都没有。
“时彦舟!你凭什么这样做?!”
顾柒月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她放下手,转身看向时彦舟,眼眸里似乎有一点泪意。
时荣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顾柒月的旁边,他今天跟定顾柒月了,顾柒月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时彦舟英俊如斯的面容有些冷峻,薄唇轻启:“顾柒月你不能离开,和我回家。”
顾柒月忽然嗤笑出声,似嘲若讽:“时彦舟,你是怎么做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被伤的人不是你,是吗?”
时彦舟薄唇瞬间抿紧,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
顾江陵偏眸看着顾柒月的侧脸,一阵心疼。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顾柒月不希望别人插手她的私事,不论是他还是时彦舟,亦或是其他人。
“时先生,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顾柒月恢复了冷静,收拾好自己的失态,仿佛刚刚的那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柒月,这一次,你不能走。”
时彦舟的嗓音有些轻,像是在斟酌用词,但又好像只是在直接表达。
僵持了许久,怪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顾柒月突然动了一下脚,看着时彦舟,扯了扯嘴角说道:“好,那便如时先生所愿,我不走。但也绝对不是跟着时先生回去。”
说完,顾柒月看向顾江陵,声音有点小:“方便带我回顾家吗?”
顾江陵并不高兴,甚至心情有些许复杂,因为顾柒月不是因为他不走,也不是因为他才愿意跟着她走的,可顾江陵还是点了点头,“好,柒月我们先去把你的行李找来吧。”
“不用了,里面就几件衣服而已,没必要找了,走吧,我好困,想回去睡觉。”
不知怎么的,顾柒月话里的最后一句竟然有一丝丝撒娇的意味。
顾江陵垂眸看着顾柒月,“嗯。”
顾江陵替顾柒月将门推开,顾柒月抬脚走了出去。
两个人似乎天生就有默契。
男人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看向时荣晞,还没开口,时荣晞也跟着走了出去。
不算大的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了时彦舟一个人,他在原地站了几秒,告诉自己是为了晞晞考虑,便也走了出去,追上那三道身影。
出来的时候,顾江陵打电话给了顾家的管家,这个时候,顾家的车已经在路上了。
顾家车到了之后顾柒月率先上了车,顾江陵也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谁也没想到时荣晞动作会如此快打开车门上车。他关上车门的时候被一只手拦住,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的父亲时彦舟。
时荣晞手里拿着瓶水,朝顾柒月靠过去,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我要和柒月在一起。”
不仅是顾柒月就连顾江陵都愣住了,在顾江陵的认知里,时荣晞不是这种性格,但碰到柒月似乎就变得和往常一点也不一样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落入车内:“顾柒月,好好照顾他,晞晞很爱你,对他好点。”
说完,车门被人关上,车窗外模糊的身影逐渐走开。
顾柒月却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一样,呆呆的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不动,脑子里是那句“对他好点”。
这句话太熟悉了,因为慕绵绵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时荣晞紧张的看着顾柒月,生怕她会赶自己下车。
顾江陵扭头,询问她:“柒月,你要带晞晞回去吗?”
顾柒月手指蜷缩了一下,眉心难得的皱起,过了几秒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时荣晞一下就看出来了,那一瞬间,他唇角扬起,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开心过,其实妈妈没有不要他,只是妈妈不好意思而已。
时荣晞在心里为顾柒月过去对他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全部找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