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经手几件事之后,倒是对这不过十二年岁的少女的心性多了几分佩服与敬重。
但若说多忠心,那又是没多少的。
如今听她居然会先就考虑他们的安全,孟强要说心中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微微一笑,垂头拱手,“小姐放心,小人素来街头游走惯了的,便是有心人计较,小人也不是那般轻易能受为难的。”
迟静姝见他虽是一个地头蛇出身,可行为举止里很有几分山匪野气,也是莞尔轻笑。
点头道,“我自知你的能耐,不过,你们终究是因我而落困。我心中有个主意,想问问你。”
孟强赶紧将身子更低了几分,“小姐只管吩咐。”
迟静姝笑了笑,“前番大火,迟家失了不少的护卫。我想,待我回京,若是你和你的那些兄弟若愿意,可否到迟府,做迟府的护卫?”
高门大户都有护卫,越是品阶高的门第中,单是看门护卫,就算是下人,可都比那一般的小品阶官员都要有脸面!
孟强大吃一惊,下意识要抬头。
可又顾忌到身份,立刻俯身去,朝迟静姝抱拳。
只是还没开口。
迟静姝又笑道,“我知你们本是自由勇汉,只怕也不甘屈于人下。便想与你商议,若是有不愿的,我可出具雇佣书,每月以银两支付,雇佣你们替迟府看家护院。”
孟强的脸色又变了几变!
不但可以去正三品大员家里做护卫,还能不用卖身为奴?!
这是何等的好事?
可没等他惊喜完,迟静姝再次说道,“可毕竟也是看护的要职,随意交给外人,我到底也是不放心。所以,我还是要一些愿将卖身契与我的忠心之人。”
说着,她再次看向孟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么?”
孟强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惊喜慢慢变为了震惊。
迟静姝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她愿意雇佣他们这帮人,也不束缚他们的自由身份。
可若是这样,这些人,最多只能在迟府外围溜溜转转,跟个普通的家奴也没什么分别。
迟静姝要的,还是绝对忠心的奴才。
拿了卖身契,便相当于拿捏了一人的生死。
能得这人的忠心认真,相对的,便也会给他在迟府最大的权势与重用。
只看……他们这帮人,怎么抉择了。
确实是,相当尊重他们这些在高门贵人眼里,连入眼都瞧不上的下九流之人了。
孟强心里的触动,已经隐隐浮起一层感动,甚至有种以身报知恩的冲动了!
十二岁啊!
这少女才十二岁啊!
短短一席话,竟让他一个游走俗世多年的人,生出了这样的心绪!
这种招抚的手段,孟强这么多年来,还没见过第二个!
太厉害了!
可明明说出这样的话……
孟强微微抬头,看了眼离他不远的少女。
她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稚嫩又无辜的纯美模样。
若不是孟强早知她这副天真娇媚的相貌下,真正的狠厉果断,就真的要以为,这少女,是天性便如此善良而怜悯了。
他低了低头,躬身行礼,“此事非小人一人之事,还请小姐见谅,小人得回去跟兄弟们商量一番。”
贺青当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老丁倒是笑呵呵的。
迟静姝也不勉强,点了点头,“自是该商议的。我在此处约莫还会停留数日,待回京前,给我回复便可。”
“多谢小姐!”孟强行了个大礼。
自知迟静姝已是没话吩咐他,便退了下去。
老丁等他走后,才扭头看向迟静姝,“小姐是想回京后,便将迟府的掌家之权拿住么?”
否则,不会还没回京,便考虑迟府护卫一事。
迟静姝多说了许多话,似是有些累了。
翠莲在旁边瞧见,赶紧扶了迟静姝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贺青看了眼她的脸色,视线落在她圈在脖子上的丝帕上,微微皱眉。
迟静姝道,“是。若是逃不开,我便想握住一些自己能掌控的。这样,也不至于能完全受人摆布。”
那种人生,上辈子,她已经受够了。
老丁倒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小姐这主意倒不错。”
随即又看向迟静姝,“只是……老爷会轻易答应么?”
迟静姝却并不着急,“我自有法子叫他答应。”
老丁便不再多问。
迟静姝缓了些许,再次开口,“另外还有事,也想跟丁叔商议。”
老丁一听她的称呼变了,忙恭敬地俯身,“小姐请说。”
迟静姝笑道,“看家护院的事,交给孟强他们,到底我也不是完全放心。所以,我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外管事。”
说着,看向老丁。
老丁一愣,“可老奴只是个马夫……”
迟静姝笑着摇摇头,“我问过张妈了,丁叔从前是外祖父跟前最得力的大管家吧?”
不然,以他一个马夫的身份,如何能从青山老宅到京城地头,各项事宜与打探,都安排得那般妥当?甚至连孟强这样的人,都能收服了。
旁边的贺青也暗暗吃惊,虽对老丁的能耐早有过疑惑,可万没料到,他从前,居然是青云国第一富商的大管家!
老丁面上变了变,随即有些赧然地笑了,“不提往事,不提往事。那都是外祖老爷抬举。”
迟静姝看他,“早些年,母亲被那徐媛打压,连累您一直受了累。可就算这样,您也用尽了您的全力,护着我们母女。我们其实,心里都十分感激您。”
老丁最受不住这母女二人这般模样。
当即眼眶一红,连连摆手,“都是老奴该尽的。都是老奴没用,辜负了外祖老爷的信任,害得大小姐和小姐受了苦……”
迟静姝也浮起了泪,“丁叔快别这么说,本是我们母女没用。要不是您,只怕就是我,都不能出生到这个世上。”
老丁更感动了,一个劲摇头,“小姐快别这么说,折煞老奴了。”显得有些无措。
迟静姝含泪失笑,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又看向老丁,“我如今身边,只有您是唯一的依靠了。丁叔,还请您千万不要推辞,帮一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