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眉头微皱,想了下,问道,“难道她是想以此来结交京中贵人么?”
迟静姝却当即摇头,“她家中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在京城中自有圈子,若是传出这样的话,让人知晓。她只怕??不死,也得少层皮。”
至少,她家中的那个上辈子差点夺了楚梦然皇后之位的长姐,是不会放过她的。
小菊这就疑惑起来了,“那??老爷是从何处听说这样的话呢?”
话音刚落,就见迟静姝一怔,朝她看来,眼神里的情绪有些莫测。
“小姐?”小菊被她看得有些心慌。
便看迟静姝忽而喃喃自语起来,“是了,父亲为何会知晓这样的话,还要我们几人去讨好赵蓓呢?”
小菊自己都想不明白,又怎么回答她的话呢?便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片刻后,就见迟静姝抬起头来,“去吩咐老丁,让贺青明日跟着。”
说完,见小菊还站在原地。
“小姐,若是有危险,能不能不去?”问完,小菊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不料,迟静姝却轻笑了下,“当然是能的。”
小菊骤然抬眸。
便看那张似桃明李的脸蛋上,浮起一抹似嘲弄似悲凉的神情。
不过转瞬即逝,旋儿又淡淡地笑道,“只是不去,那万丈荆棘路,也不会就此消失。反而更可能添加一份未测的危险。”
小菊微怔。
眼前的迟静姝又转过脸,看向竹苑幽幽丛丛的静谧树影,声音极低又极冷地轻轻传来,“这一世,我不会躲。哪怕踩在针山上,被撕扯得血肉鳞伤,我也要拼了命地去咬下那些人的一团肉一口骨来。”
小菊瞳孔骤颤,随后,低下头去,再无迟疑地说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
另一边,迟烽回到外书房,将迟静姝的话,一字不差地回了迟烽。
坐在书案后的迟烽,却只是沉着脸,没有多大的情绪。
反而问道,“敏敏和芸儿如何说?”
迟康顿了下,没吭声。
迟烽的脸上难看了起来,“如实说来。”
迟康只好开口,“大小姐说,她最近身子不适,脸上的伤还未好,不能出远门,这一次??就不去了。”
“砰!”
迟烽猛地拍了桌子,怒道,“你未告诉她,这次请帖的缘由?”
迟康连忙道,“奴才说了!”
迟烽顿时满脸铁青。
迟康又赶紧道,“二小姐说要去的。”
迟烽一怔,“芸儿说要去?”
迟康立刻点头,虽然??迟芸儿当时答应下来的模样有点怪。但是??罢了,还是不要说了。
迟烽倒是面上瞬间缓和了许多,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位鬼殿下,最近在翻腾当年左相的那件案子。当时这案子虽不是我主审,可也保不了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不是夫人刚好有门路能直接求到赵学士那边,我何必还要她们几个女孩子抛头露面的?”
迟康默了下,随后赔笑道,“大小姐也是身不由己,老爷您也不能怪她。不过二小姐,虽然前头跟老爷才闹了那么一场。可??到底还是父女之心啊!见您为难,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迟烽露出几分笑意,点头,“是,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只是??唉,罢了,等此桩事完了,便将东门那间她喜欢的彩衣铺子给她吧!”
迟康一愣,“老爷,那不是先夫人的??”
话没说完,猛地跪了下来,“奴才失言,奴才知错。”
迟烽皱眉,不悦道,“不过就一间铺子罢了,她母亲的东西,我如何就做不了主了?”
用先夫人的东西,随意赏赐给平妻的女儿。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迟府的名声,也就到头了。
可这话,迟康不敢说。只低着头应是。
??
不提外书房这边迟烽是如何心思。
春荣堂这里,迟芸儿兴冲冲地坐到徐媛身旁,压不住兴奋地说道,“母亲,父亲果然让我们明日去应那赵小姐的约了!”
徐媛笑了起来,满意地点头,“那丫头倒是上道,不过略微点了两句,就立刻把梯子给咱们送过来了。”
迟芸儿拉着她的手,好奇地问:“母亲是怎么说通她的?”
徐媛却是不屑地一笑,“一个出不了头的庶女,给她一个登高枝的机会,她自然巴不得地就黏上来了。”
迟芸儿惊讶地凑过来,不断地问:“母亲给了她什么甜头?”
徐媛扫了她一眼,如今在女儿面前,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尽心保护着了,经历过这几回的事情后,也觉得,该让她们知晓的人心算计与权衡把控,不能再瞒着她们了。
便道,“你表舅不是正房虚空么??”
迟芸儿眼睛一下瞪大,“表舅?!外祖家的表舅!”
相对于迟芸儿的惊讶,徐媛则是淡定了许多。
笑着抚了抚鬓发,点了点头。
迟芸儿还止不住惊奇地说道,“母亲想将赵蓓说给表舅?之前的表舅母,我记得??好像是被表舅活活打死的吧?”
一听这话,徐媛立时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可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自然发不出火来,只是说道,“那王氏是自己作死,你表舅脾气本就不好,谁叫她还敢顶嘴的,打死都是活该!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让旁人听到,还以为你表舅如何呢!”
迟芸儿吐了吐舌头,又道,“可表舅也已经年近四十了吧?赵蓓??能愿意?”
徐媛登时露出一脸的轻蔑,“她有何不愿的?你表舅虽然年纪大了些,可到底是堂堂正正的从五品五城兵马司司长,嫁过去可就是正式的夫人,将来出生的子女,也都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不比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出之身,去给人高官子弟做妾,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要强?”
迟芸儿点头,“这倒也是。”
徐媛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啊!从前就是太单纯,所以这回才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过也别怕,只要过了明日,除了那个贱东西,咱们家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和你姐姐寻一门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亲事!”
迟芸儿的眼前,竟下意识浮现了苏离的身影。
随即笑着歪在徐媛的肩头,“什么亲事啦!我才不要呢!我要一辈子陪在母亲的身边!”
“瞎说什么!”
徐媛难得今日高兴,抱着她笑了起来,片刻后,又道,“明日你跟你姐姐,不要跟她同乘一辆马车,只顾往观水小邬那边去,事后不管什么人问起,只消说不知晓便好。”
迟芸儿笑着点头,“母亲放心吧!”然后坐起来,“那我去姐姐那里。”
徐媛点头,让丫鬟好生送了她出去,便歪在贵妃椅上。
有小丫鬟上前来轻轻地给她揉腿。
徐妈妈上前,低声道,“夫人,表舅老爷那边来消息说,都安排好了。”
徐媛面上狞色一闪,“好。个小骚蹄子,还跟我叫嚣?这回看她还死不死!”
徐妈妈却有些担心,“这事毕竟是经老爷的手安排的,还牵扯老爷的仕途。若是出了事,老爷查问起来,发现了表舅老爷的参与,是不是??”
徐媛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等明日除了那小贱人,他就算发现又能如何?只要他以后还好好地对待我们娘几个,我自然会让父亲过问一下他的事。他又何需费心做这些无用功?”
徐妈妈点头,“夫人说的是,是老爷糊涂了。”
“他可不就是糊涂么!为个下作东西,跟我为难!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说着又生起气来,一下坐起来,将旁边的小丫鬟踢到一旁,怒道,“你没看到先前那小贱人在我面前的嚣张样子,真是恨不能撕了她那张脸!”
徐妈妈赔笑,“夫人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好。好歹还有表舅老爷帮忙,明日就能替您除了这心头大患。”
不想徐媛还是不高兴地说道,“他还不是贪图那个九莲杯!”
九莲杯,一套以九瓣莲花为模型所制作的酒具!
工艺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是黎瑜的嫁妆之一。
又瞥了眼徐妈妈,“要不是你的人没用,我何苦还要拿这样的宝贝去求他!”
徐妈妈僵了僵,干笑了两声。
徐媛皱皱眉,又歪靠在贵妃榻上,不甚在意地问:“你男人和你那堂弟,还没找到?”
徐妈妈的脸色变了变,红着眼眶点头。
徐媛不耐看她这样,转过脸道,“定然是那小贱人所为。等着吧,明日一道给你报仇。”
徐妈妈垂着头,“是,多谢夫人。”
??
翌日。
迟静姝领着绿柳来到马车边,便看前后两辆车,老丁在后头一辆旁边恭敬地站着,看她过来,远远地行礼。
绿柳左右瞧了瞧,没看见贺青。
“九妹。”
迟芸儿从前头马车的车窗边露出脸来,朝她一笑,“你来迟了,快些上车吧,别耽误了时辰。”
和颜悦色得叫迟静姝差点忘记了自己要干嘛!
这是迟芸儿?
那个扑到自己跟前,想用指甲抓烂她脸的迟芸儿?
她是昏头了?还是吃错药了?
连旁边绿柳都吓得一个哆嗦,扶着迟静姝的胳膊,低声道,“小姐,七小姐笑得好吓人啊!”
可不么。
那种强揉捏造出来的笑,看着灿烂可亲得很。实际往里窥探一点,就能发现,那隐藏的恶意与狰狞。